賈環和張承劍關係熟稔,笑道:“不比伯苗兄的日子瀟灑。最深刻的感觸是監生有三苦。出路苦,讀書苦,窮苦。”
國子監監生坐監讀書,在古代這種慢節奏、悠閒的生活而言相當苦逼。最近這些年,學校的風紀放鬆,大部分規矩形同虛設。要是在國朝初年,那更苦。
當然,現在的監生們讀書苦,和聞道書院裡的學習強度比,還是不如。聞道書院在科舉中連戰連捷是有緣故的。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學習,沒有捷徑可走!
出路苦自是不說。監生的就業前途很不好。沒有那麼多官位給監生。
第三苦,就是窮。絕大部分監生都是秀才。而秀才若是不會營生,都會很窮苦。窮秀才、窮秀才,這不是胡亂叫的。
賈環說的風趣,張承劍哈哈大笑,胖臉上的肥肉抖動,轉而和賈環說起各種士林的趣聞。
午飯後,山長張安博在書房中考校賈環的功課。賈環每次來,這是少不了過程。而對於曾經的學霸而言,絕不會畏懼考試,賈環答的很流暢。
張安博時年六十六歲,將近古稀,穿著淺灰色的便服,帶著唐巾,在書桌後溫和的笑著,在午後幽靜的時光中頻頻點頭,很是滿意,“不錯。不錯。這段時間用功了。不出文約那樣的差錯,後年春闈大比,取中不在話下。我聽龐士元說金陵城裡有誹謗你的流言,還擔心你為此而分心。”
賈環就笑,“山長,那只是一件小事。”
“你啊…”張安博啞然失笑,拿起書桌上的青瓷茶杯喝茶。他這個弟子內心裡是個很驕傲的人。“過年這段時間在家裡好好休息幾日。你表妹的身體還好嗎?”
賈環答道:“還行。”黛玉現在每天都在裴姨娘、紫鵑、襲人的督促下在屋內步行半個時辰。身體稍微強了些。在冬季沒有再感冒。這是個好現象。
“嗯。”
張安博並沒有叮囑賈環。以子玉的心性,確實是一個可以託付後事的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是春秋古人之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讀書人應當身體力行!
賈環笑著喝口茶,“山長,我倒是有件事要和山長說。”
“哦?”張安博目光慈祥,笑呵呵的看著賈環。賈環的意見,他向來是很重視的。
賈環將前天唐信然幾名同學對《書院講義》的評價說了說,道:“山長覺得在國子監中大規模推行《書院講義》這本教材怎麼樣?”
張安博奇怪的道:“子玉,你這個想法是為什麼?”
賈環也不說虛言,直指核心,道:“數千名監生全是接受我書院的治學理念,數年之後,則盡為我們的同道中人。山長的學術、言論也得到附和。”
四書五經,這數千年來有各種不同的解讀。最核心的流派是理學和王學。在理學之中又細分有不同的流派。山長是理學大儒。若是國子監中採用書院的教材,所有的學生,實際上就都是山長的門徒。
賈環知道山長無心仕途,他雖然認為山長還可以大有作為。山長的身體還很健康。但他不會違背山長的心思去推動這事。
既然山長對仕途無心,那就擴大影響力吧!
張安博低頭沉吟了一會,道:“這件事難度不小啊!刊印的資金無法解決。”讀書人,立德、立功、立言,此為三不朽。這是傳播他的學說,他如何拒絕?
賈環就笑,“山長要是有意,我來解決。不過,《書院講義》的書稿還要山長審定一遍。”將帶來的《書院講義》放到山長的書桌上。
張安博笑著搖頭,“你啊,倒是會給我找事情做。說起刊印的事情,最近邸報上有訊息,天子令吳王恢復了木雕印刷術。你可以採用這種技術印書。另外徵召博士,編纂《皇周英華》。總裁之事,方宗師很希望。”
賈環笑著點點頭。
山長的學術水平、江湖地位,擔任《皇周英華》的總裁是夠格的。但以天子對山長的感官,勢必不會任用山長。倒是他的座師文壇宗師方望很有希望入選。
…
刊印《書院講義》的事宜,難點有兩個,第一,印書的錢。第二,印出來後,國子監監生是不是都願意要。
第二天就是除夕。賈環便將這些事放在腦後,等元宵節後再來籌劃。一袋袋的米麵、糧油、雞鴨魚肉、青菜、水果、糕點作為年貨被管家元伯指揮著採購回來。
和安街賈環的院子門前,嶄新的對聯、燈籠都張貼、掛起來。府中二十口人喜氣洋洋。連賈環都難得沒有讀書,看著天色等待著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