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還在東宮中。若有事,應當有信傳來。
…
鄭國公府上,甄家的一幕幕也在上演。不過相比於甄家的沉鬱暮氣,鄭國公府上要好很多。只是,下人們小心翼翼。誰都知道國公爺近日脾氣不好。
管家將馬車套好。鄧鴻坐進馬車中。馬車隨即啟程。隨從、護衛跟在四周。
鄧鴻在馬車中閉目沉思。
關於蘇詩詩是寧龍江捧起來的訊息,這兩日在秦淮河上流傳。據說是雲煙院的名妓劉如煙說的。她與蘇詩詩是好友。可靠性非常高。
又想起,賈環與寧龍江私交極好的傳言。一時間,鄧鴻的心頭有些壓力。金陵的糧案他確實參與了。萬一給已經回到金陵的賈環進幾句讒言…
他得做點事情。
…
隨著日頭越高。官員、縉紳、士子等人不斷的匯聚在城外的外金川門碼頭中。
外金川門是自水道進入金陵城的第一個外城門。這裡的碼頭極其繁華。主碼頭的通道早就被維護秩序的金陵府衙的衙役封住。遠遠的一些小的停泊渡口,還有貨船不斷的搬運貨物。碼頭上的行人、商旅、苦力工、坐商都在衙役們佈置出的警戒線外圍觀著這一熱鬧的場景。
於百姓來說,這是難得一見的這麼大場面。有閒人在人群中賣弄見識,說起各高官、知府的儀仗裡面的一些名堂、規矩。但對官員而言,今天這個場合,有些嚴肅。
即便所有人的預期都是:欽差大人大概只是宣佈調查戶部糧案的權責。但心裡有底的人只是少數。
臨近上午十點左右,欽差的船隻抵達碼頭。幾名隨員和錦衣衛下船穿著七品官袍的寧儒出現在船頭。約四十歲的年紀,風姿出眾,頗具漢使威儀。
正在等候的官員們漸漸的安靜下來。陳高郎和鄧鴻兩人,一文一武,越眾而去,上前迎著欽差寧儒。
前排是一張張熟悉的臉:衛弘、張經緯、兵部尚書、工部尚書、刑部尚書、山長張安博、戶部侍郎伍藏、吏部侍郎巴平、工部侍郎皮經業、刑部、兵部的侍郎。金陵知府賈雨村、新任體仁院總裁魏總裁。國子監祭酒溫佑等人。
賈環以士子的身份站在隊伍中,目睹著這一切。身邊站著的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二李良吉、丁昂等人。賈環不算是金陵本地計程車子。但以賈環的名氣,參與這樣的場合,當然不會被士林排斥。而金陵城中的流言:他與寧龍江私交極好,更令剛才等候時不少精英士子過來交談幾句,打聽情況。
國朝承平一百五十年,正是科舉盛世。但凡是豪強地主,家中必須要有讀書人才能保得住家業。找賈環打聽情況的很多士子家中就參與了操縱金陵糧價。
賈環一身藍色直裰,頭戴四方平定巾,踩著青緞粉底靴。靜靜的站著。與所有人的預期不同,他認為現在是翻開所有的底牌,決戰的時刻。
沒有什麼千百回合的“打鬥”。只有一拳。來決定最終的結果。
該做的事情,他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悲憤、痛苦、謀劃、鬥爭,在此時做一個了結。
成,或者不成。
…
寧儒從船上下來,看著黑壓壓的人群,臉色平靜,不怒不喜。他是宰輔子弟,翰林出身。這樣的場合見得多。身邊跟著幾名錦衣衛,手捧著裝著聖旨的匣子。他帶著幾封聖旨。
欽差見官大一級。
陳高郎弓著背,與鄧鴻一起上前行禮,開口道:“天使遠道而來,辛苦了。我等已經備好香案,還請天使移步府衙中。”
寧儒拒絕道:“不必了。還請陳大人擺好香案,我就在碼頭這裡宣旨。”
陳高郎和鄧鴻心裡同時磕磣一下。寧欽差一來就不給面子啊!接下來…。
聖旨不是密封的。欽差本人,軍機處的大學士,起草詔書的翰林,傳遞詔書的中書舍人都知道聖旨的內容。從欽差的態度就能略窺聖旨內容一二。
然而,他們倆還沒有得到任何從京城傳來的訊息。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陳高郎心中迷惑,應道:“好。”當即,吩咐下去,很快碼頭上就擺好接旨的香案。
碼頭上數百名接旨的官員、縉紳、士子都是跪下來。寧儒站在香案前,朗聲宣佈第一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資德大夫、南京吏部尚書陳高郎…居高位,而不思忠勤王事,罔顧朝廷信任。城中每多流言言其之過。責令停職待勘,閉門思過…”
寧儒宣佈完第一道聖旨。滿場跪伏在地上的官員、縉紳、士子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