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府,城外的一個小鎮中。爆竹聲在夜色中此起彼伏。新年將至。
四十多名周軍將士在小鎮的客棧中歇息。
小鎮上的客棧其實早就關門,留了一個夥計看門。被他們敲開門住宿,“不曾短你銀錢,如何不讓我們住?”
這些周軍將士,都是賈環帶著闖進華府的親衛。被賈環連夜安排出京,返回西域。前往吐火羅總督龐澤帳下效力。
親衛們在大廳裡,各自就著冷酒啃著燒餅乾糧,心情頗有些鬱悶。
一名親衛道:“呸,那什麼賊鳥華大學士,害的勞資們大過年在路上啃乾糧。其他弟兄們在京裡吃香的喝辣的!”
帶隊的高子重道:“喲呵,老牛,你還怪使君打發咱們出京,沒有在京城花花世界裡多待?”
“使君有使君的難處!我是心裡憋屈。使君在西域一言九鼎,說一不二!怎麼到京中,明明佔理的事情,都要被人拿捏呢?不痛快!”
這話說的一干賈環的親衛都紛紛感慨起來。他們在西域跟著賈使君時,何曾受過這種鳥氣?刀山火海趟過去就是,好男兒皺什麼眉頭!
使君在京中,沒有在西域得志啊!
…
臘月三十日,賈府被順天府的衙役光顧了一次。賈環派賈芸和順天府的衙役交涉一番,打發他們回去。
事情做了,當然是認下。這沒什麼好推脫的。但親衛們畏罪潛逃了。這實在是愛莫能助!又隔著順天府和華府講講條件。要出結果,總得等年後去。
官面程式走到,年後隨時可以開啟。華淳雖然很不爽這個結果,但也無法催逼。要過年了。
正月初一,百官進宮,至皇極殿,朝賀天子。
這是慣例。不過,賈氏父子都沒有參加朝會。賈政丁憂未起復,賈環請假返京。賈蓉以正四品的勳貴身份參加。
正月初一時,天微微陰沉著。皇極殿中,百官三呼萬歲,又有進獻的新年賀詞。雍治天子聽了聽,二十年了,他該聽的好話都聽過,退朝去後宮裡見楊皇后、妃嬪們。
皇極殿中的百官陸陸續續的散去。退出皇極殿,穿過廣場,各自返回。新年之時,每個人臉上都是帶著笑容。
參與朝會的齊馳,跟著人流,獨自的緩步離開。他在地方任職近十年,他再站在這朝堂上,舊識已經不多。他內心中思忖著雍治天子的情況。
這是數月以來,雍治天子第一次出現在百官面前。而時年五十一歲的天子,已經非常的衰老。估計時日無多。這不得不令人思考啊!
齊馳正想著,就見五軍都督府左都督魏其候程哲被幾名官員簇擁著過來。
魏其候程哲冷笑一聲,道:“齊大帥在西域打的好勝仗,當真是高明。”
從官職上來說,如果算武將勳貴,魏其候確實算管著齊總督。畢竟,五軍都督府為國朝最高的統帥部。但從文臣的角度來說,大學士位比宰相。
當年,何大學士訓斥,魏其候連頂嘴都不敢。
而齊總督,預估會因漠北大勝,而封國公。並有很大的機率,因功升為大學士。
所以,魏其候的舉動很讓人費解。他並沒有訓斥、嘲諷、為難齊馳的資格。
齊馳莫名其妙,微微蹙眉,拱拱手,不卑不亢的道:“候爺這話,在下就聽不懂了!”說聽不懂,其實就是要解釋。
魏其候挑明他的怨氣在何處,道:“國朝開國勳貴子弟,並太宗朝後的勳貴子弟,在西域大戰中,近乎損失殆盡。你齊大帥一將功成萬骨枯!”
魏其候和齊馳言語交鋒時,路過的官員們,都豎起耳朵,放慢腳步。這於大家來說,是難得八卦機會。聽到這裡,吃瓜群眾們心中瞭然。難怪魏其候要發難。
西域大戰,自雍治十四年開始,由牛繼宗率軍出征,新舊武勳集團都派出了自己集團中最優秀的後輩。要子弟們博一個功名,後繼有人。
然而,至雍治二十年西域平定時,軍中的勳貴子弟還剩多少?就賈環麾下的團練軍中,有楊紀等十幾人。其餘,俱是白骨。西域真的是血戰啊!
然而,戰爭那有不死人的?關鍵是,這導致新舊武勳集團力量失衡。魏其候為新武勳集團的旗幟人物,他如何能不質問齊馳:你打的什麼狗屁仗?
齊馳臉上流露出感慨,傷感的神色,道:“侯爺,西域犧牲的將士,非是為我個人的榮譽、前途而死。而是為國家,為民族而死。我在北庭金滿,設立祭廟,讓將士們四時享受香火。碑文曰:”
吟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