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又主動打過來,說:“她自己選擇的路,旁人最好不要去摻和。”方晨自然明白這個“旁人”指的是誰,“她見我認出她來嚇得要死。現在只希望她賺夠了錢就早點離開那裡。”
蘇冬卻嗤笑一聲:“嚐到了甜頭之後就沒那麼容易想走了。我就告訴你一句話吧,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如今生意好著呢。什麼時候你再來看看就知道了,哪裡還是幾個月前你見過的那副模樣?”
掛上電話方晨還是想不通,當真如蘇冬所說的那樣麼?可是白天的靳慧,看上去真的太平凡太樸素了,在被人認出來之後那滿目的驚惶無措,像極了一隻幼小的動物,恐慌地方寸大亂。
更何況最要緊的是,那是靳偉的姐姐。
所以她沒辦法對這樣一個女生做任何壞的想像。
陳澤如按先前的約定,每個月都抽出兩天的時間去慈恩孤兒院看望小朋友們,並且用最簡單的心理援建手法與他們溝通交流。一段時間之後果真起到些積極的效果,好幾個原本性格內向孤僻的兒童都漸漸開朗起來。
方晨偶爾也會抽空過去瞧瞧,但是都沒能再見到靳偉。
張院長說:“聽說學校裡每週都要考一次試,唉,這孩子也夠辛苦的。”靳家兄妹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感情特別深,幾乎是將他們視若己出,心疼之情溢於言表。
方晨留下來吃了頓晚飯,又和小朋友們玩了一會兒才回家。
結果睡到凌晨卻突然被手機聲吵醒,主編大人在電話裡頭急急忙忙地吩咐:“市裡剛出了一宗人命案子。老李電話打不通,你快去頂一下。”
聽到“命案”兩個字,原先迷糊的神智頓時清醒過來,方晨連忙跳下床穿衣服,同時也聽清楚了事發的地點。
坐著計程車趕過去的時候,那家鐘點酒店的周圍已經被拉上了黃綠色的警戒線,警車和救護車閃著燈停在門口,儘管有警察在維持著秩序,而且正是凌晨三點鐘,但是四周仍有不少人圍觀。
有別家報社的同行認出方晨,便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在這兒守了好一會兒了,可屍體還沒抬出來呢。”
方晨入行這些年,雖說一直是跑社會新聞的,但是真正遇上命案的機會並不太多。一來是城市治安良好,二來則是社裡領導好歹顧及到她是個年輕女性,這種流血死人的事件通常都是派男記者上前線。
大家又哆哆嗦嗦地在冷風裡吹了十來分鐘,酒店的入口處終於傳來一陣動靜。
屍體被罩得嚴嚴實實地抬出來,現場的記者們立刻一湧而上,閃光燈剎時亮成一片。方晨擠在中間,只聽見不止一個人大聲叫:“陳隊長!……陳隊長!請你透露一下死者的資訊。”
“……二十一歲女性,警方初步懷疑其在公共場所進行吸毒及非法□活動。”
“死亡原因呢?”
“不好意思,結果要等法醫鑑定後才能出來。”
“那死者的姓名呢?”
“這個不方便透露。”陳隊長伸出手,面無表情地說:“請讓一讓,不要妨礙我們辦公。”
在各路攝相機和照相機的追求不捨之下,警車與救護車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裡。其實除了拍到現場頗為混亂的一些影像和照片之外,幾乎再沒有更多有價值的資訊了。
倒是主編大人神通廣大,後來方晨給他打電話報告情況,他說:“警方估計那名女子是吸毒過量致死的。這條報道交去排版印刷,爭取上明天早晨的版面。”
這邊剛結束通話,還沒過幾分鐘,手機便又響起來。
方晨正與負責現場攝像的同事坐進車裡,因為趕時間,她也來不及細看,接起來“喂”了聲。
電話那頭卻是異於尋常的沉默。
不知怎麼的,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只覺得莫名一慌,這種感覺與當年半夜接到美國長途十分相像。
她又餵了兩聲,差點就要把手機移到眼前去看來電人姓名了,結果只聽見對方低低地叫了句:“方晨姐……”聲音哽咽,竟似完全說不下去。
“靳偉?……出什麼事了?”
計程車在清冷的夜裡一路向前飛馳,電光石火間彷彿聯想到了什麼,方晨只覺得一顆心陡然降到了幽深的底端,滲著絲絲涼意。
果然,電話裡的大男生彷彿失了魂魄一般,語調顫抖得如同風中柳絮,又像是完全失了控,根本聽不出本來的音色。
“我姐出事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方晨連眼睛都沒能再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