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看了看院中的大槐樹,空中有若有若無的槐花香氣瀰漫,想來站在槐樹下,該有花瓣無聲落著,淡黃顏色,不濃密,不悽豔,飄著飄著,這個夏天就該過去了。
不出所料,不到幾天,關於皇后和李副統領偷情的謠言就在後宮中傳開了,鬧得滿城風雨,看來再過幾天,連前朝和宮外,都會有傳聞了。
流言鬧得最兇的時候,太后在慈寧宮召見了我,蕭煥居然也在。
太后輕吹著鈞窯薄胎青瓷茶碗裡的一旗一葉的極品龍井,蕭煥淡笑著坐在一邊,兩個月不見,他像我預料的那樣神采飛揚。什麼寒症?他要是有寒症,我的牙都會笑掉。老是稱病不理朝政,朝會議政是從不延誤,所有的政事卻都扔給內閣,自己只負責在內閣的票擬上批朱,真不知道他還做這個皇帝幹什麼。
“皇后,”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淡淡開口:“這些日子,我聽到些風言風語……”
我撲通一聲跪下:“母后,兒臣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們都說兒臣,說兒臣……”恰到好處的流下淚來,氣哽聲澀。
太后連忙過來把我扶起,輕拍我的手背:“好孩子,彆著急,慢慢說,一切有母后為你做主。”
我隨太后坐到塌上,抽抽哽哽的止住了哭:“兒臣不知道怎麼會這樣的傳聞,自打成婚起,兒臣的人就是萬歲的,心也是萬歲的,兒臣從來沒有想過別人。兒臣常常見不到萬歲的面,有時實在掛念得緊了,就向別的姐妹打聽……”
“怎麼?”太后轉頭問蕭煥:“皇帝,你很少見皇后嗎?”說著嘆了口氣:“皇帝,你如果好生疼惜皇后,怎會有今日之事?”
“母后責怪的是,是我疏忽了。”蕭煥馬上起身,恭敬回答。
太后又轉向我:“皇后,皇帝著實有不周全的地方,但皇帝身子自小就不大好,按說就算有什麼,你也該多為皇帝想想。我知道,你年紀還輕,獨守春閨,日子不好過……”
“母后難道想說兒臣不守婦節,果真和李副統領有染了。”我猛地站了起來:“就算春閨寂寞,就算年華空度,難道這點氣節廉恥,兒臣都沒有?兒臣和李副統領,不過是志趣相合,多說了幾句話,難道這也不行?”越說越激昂,我漲紅臉,淚水蓄滿了眼眶:“要知道兒臣清白與否,容易的很,請母后叫醫婦來看,看……看兒臣還不是不是處女。”
太后慢慢坐直了身子,緩緩的問蕭煥:“皇帝,大婚那晚,你沒碰皇后?”
“兒皇那日精神不濟,因此沒有……”蕭煥辯解。
“就算如此,一國之後,大婚三月有餘,仍然是個處子,成何體統!”太后嘆道:“皇帝,我知道你和馨兒青梅竹馬,情意非比尋常,但皇后不也是大好女兒?歷來君王專寵太過,總歸要是禍事。”
蕭煥恭恭敬敬的稽首:“母后教訓的是,兒皇謹記在心。”
“你啊,老是說謹記了,謹記了,其實卻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太后嗔怪道,拉著我坐下,執起我的手放在手心裡拍著:“好孩子,委屈你了,看哭的,臉都花了,待會叫嬌綠給你梳洗梳洗。”
一直侍立在旁的太后的貼身宮女嬌綠適時地遞過來一隻絲棉手帕,太后接了,仔細的替我拭淚:“孩子,這事可不能說了出去。孩子,你但凡有什麼不如意,只管跟我說,別人管不了皇帝,我這個親孃的話,他還得聽兩句吧。”
“兒臣怎敢責怪萬歲,莫說稍微冷落了些,就是萬歲叫兒臣拿出性命來,兒臣也不會皺一皺眉頭,只是……就算兒臣這麼想,只怕連當面告訴萬歲的機會也沒有……”
“五福,皇帝上次是什麼時候召皇后侍寢的?”太后問侍立在蕭煥身後的司禮監掌印馮五福
太后口氣嚴厲,馮五福慌忙回答:“回太后,從來沒有召過。”
“那養心殿西稍間裡的龍床要它做什?”太后冷哼了一聲:“五福,你記下,往後每月逢十,定下由皇后侍寢,我還要時常要去看看,我把老骨頭,還想抱抱孫子呢。”
五福不迭的答應。太后看了看一直垂首站著的蕭煥,口氣緩和了一些:“皇帝還是坐吧。”
“謝母后體恤。”蕭煥恭敬行禮,才又坐下。
太后又拉著我的手絮絮說了許多,無非是些寬慰安撫的話,我隨口應和,想著這次總算達到目的,幸懿雍那個女人,如果知道了她辛苦散佈的流言反倒讓我贏得了每月三次侍寢的機會,會不會失望的想自殺。歸根結底,幸懿雍也是個單純的女人,想要扳倒我,也不看看我身後站著的是誰,內閣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