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遼北大勝之後,明獻帝第一次就此事開口。
話音落下之後,朝堂上的眾人皆是緘默不語。
範正清左右一看,抱著笏牌舉過頭頂,悽悽的道:“皇上,老臣舉薦…”
“好了好了,朕知道!”明獻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了範清正的話:“你舉薦兵部右侍郎宋振東!”說著,明獻帝頓了頓,目光掃過殿中,最後落在孫相身上,又掃開來。
“孫相也舉薦宋振東。”明獻帝的聲音不急不緩,聽不出情緒。
眾人無人接話。明獻帝又道:“可還有別的卿家舉薦兵部尚書一職?”
話音落後,殿中一靜。無人應聲。
好一會兒,便在明獻帝目光似有似無掃過孫相,愈發沉鬱之後,終於有一人站了出來,就此事舉薦。
“啟奏皇上,臣有一人可薦。”站出來說話的人是吏部尚書蕭統。早已是白髮蒼蒼,身子卻是挺立著。
明獻帝看著蕭統,眉頭一挑。
這蕭統是明獻帝提上來的人。可是提上來之後,早些年竟處處跟皇帝作對。後來皇帝打壓蕭家,架空了他的權利,卻又因為朝中無人能提拔,便將他留在了吏部尚書的位置。後來蕭統也意識到了,為了蕭家,他也不在涉及朝權之事。
於是朝中眾人都知曉,蕭統就是個蟬脫了的殼,空有其表,內裡早就架空了。在一個有大權利的位置上,卻是無實權的。而這蕭統在朝上幾乎也就走走過場,站在隊伍前面,可這些年倒是從不曾在朝廷上見他說過什麼話。
明獻帝看著蕭統,沉吟片刻,開口道:“不知蕭尚書所薦何人?”
蕭統手中抱著笏牌,低著頭面無波瀾的回道:“臣舉薦工部右侍郎何文靖。”
工部右侍郎何文靖,是前右侍郎夏呈文倒之後提上來的。在這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有五六年了。
“工部右侍郎何文靖?”明獻帝看著蕭統,重複了他的話再問道。
“是。工部右侍郎何文靖。一則,兵部如今內部混亂,且左侍郎東方葛涉及的貪墨案判決還未出,若是再提拔右侍郎宋大人,尚書之位是有人了,可兩個侍郎位卻是空懸。無異於拆東牆補西牆。如此行事,與兵部任職並無實質性的完善。二則,兵部之內,擢一人而動全身,雖是一職,下面的層層卻都要往上動。老臣愚見,以此時兵部的情況,並不適宜如此提擢。而老臣舉薦工部何文靖,他曾在兵部任主事一職多年,對於兵部的情況瞭如指掌,上手亦是手到擒來。此其一;他當年入仕科考考的乃是武狀元,在兵部當值一事再合適不過。此其二;何文靖為人耿直忠厚,處事規矩謹慎,心思縝密且負責。這在朝中乃是有目共睹。此其三。”
一道道一條條說出來,朝中靜默片刻,無人應聲。
第四百十九
蕭統說的,句句在理。且全程無波無瀾,似乎在很平靜的陳述一間跟自己無關的事兒。給人的感覺便是毫無私心,僅僅客觀而正直的舉薦而已。
明獻帝看著蕭統,眉目之間沉著,沒有回答是與否,好與壞。只是目光掃過眾人,問道:“眾卿家以為呢?”
話音一落,片刻之後,大理寺寺卿鄭田叔上前附議。
在片刻之後,工部尚書元儀上前附議。
這三個人,都是個頂個的一方頂樑柱。如今在殿中央一站,便是大半的人都不敢去駁了。且這三人,蕭統和鄭田叔,一個是出了名的頑固刻板,一個是有目共睹的剛正不阿。似乎哪個黨派也不是,沒有誰去觸黴頭。
三人站著,便愈發顯得殿後面一些的範清正不起眼了。
範清正抬起眼睛,白了他們三人一眼,而後無聲無息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還有別的卿家附議?”明獻帝問著,目光又掃過殿中眾人。
此時紛紛有幾個中立的官兒上前附議。皆是站在靠後一些,跟朝中權利旋渦離得比較遠的幾人。
明獻帝一眼掃過那幾人,忽的一笑,帶著常有的恣睢之態:“二十年前,關南洪澇沖垮了河壘橋樑。從武寧到洛河,一路貫穿關南百里之地,始發之夜,十幾個縣的百姓被淹死。若是朕沒有記錯,修這河壘橋樑的,便是何文靖的長兄,何文清吧。”雖然說著大洪之災,明獻帝的語氣卻沒有心痛,只是淡淡的陳述著。說著,目光落在殿中站著的何文靖身上:“是嗎,何大人?”
何文靖聞言,挺著身子往旁邊站出來一步:“回皇上,正是。”說罷,便再無多一言。彷彿將才眾人所討論的事跟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