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早便約好，晨起到這桃花山看桃花與初升的朝陽。

桃花山的南山上有一處山頂，周圍是一個緩坡，坡下的桃花比山上別處的密集繁盛不少。穿過那繁盛錦簇的桃花叢，再往上的山頂處，卻有一塊罕見的空地。空地約莫十丈大，出了一株格外高大的桃樹外，周圍再無繁茂枝葉的遮擋。

第四百三章　南山山頂

於是站在那空地上，能眺望廣袤無垠的天際，亦能俯瞰南山山下的桃花山。看著下面的人來人往，看著花海的落英繽紛。

因山頂在南山的隱蔽處，竟無從得知。山上亦無小徑，便無人前來。元夫和陳美媛兩人便是林玉琪帶著的來的。三人跟著林玉琪，破曉時分便來到這南山山頂上看遠處的朝陽，看著微光襲過黎明的夜空，從深藍逐次變淺；看著日初暖曦漸漸染紅天際；看著朝陽升起彩霞籠罩整個大地。

身前是讓萬物得以生存與大地的光明，身後是一片綻放如昔的花海。

三人都看的有些痴了。

良久，日光變亮，漸覺刺眼時分，三人才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線，卻未離開那山頂。

跟隨的丫鬟婆子在那山頂唯一一株桃樹下鋪好了碧青色捲雲絹緞。三人坐在緞毯上，林玉琪依靠著桃花樹幹閉著眼，輕輕的呼吸著晨間桃林沁人心脾的露氣；陳美媛雙腿跽坐著，手指按著書卷藉著清早的曦光靜靜的看著；元夫盤著腿，不停的吃著緞毯上擺著的零嘴，眼珠子不停地往四周轉著，一隻手習慣性的拍著臉上新敷的脂粉。

“林姐姐，你是怎麼發現這地兒的？”元夫邊喝著奶媽媽遞來的汁露，邊看著山下的花海。

聞言，林玉琪靠著枝幹閉眼小憩的眼睛睜了睜，略微偏頭掃了一下山下的花海，回過頭繼續閉上眼，悠悠道：“不是我發現的。”

這是很多很多年前，她跟卓四初識時的那一年上巳節，兩人在桃花山上追著跑，無意中跑到這個山頂的。

“哦，竟不是林姐姐發現的！那是何人？”元夫說著話，轉頭看來，眉頭皆挑起，露出驚訝之色。

陳美媛也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輕輕按著，轉頭看著林玉琪，輕聲開口：“莫不是…”

林玉琪靠著桃花樹幹，連眼睛都未曾睜開，只是含糊的‘嗯’了一聲。

元夫看著兩人，眉頭高高的蹙起：“你們在說甚。到底是何人？”

林玉琪未曾聽到一般，不聲不響。偏是一旁的陳美媛偏頭看了眼元夫，欲言又止。

元夫看著陳美媛，目光又落在林玉琪身上，忽而恍然大悟的樣子：“莫不是那個，那個那個帶你們去紅樓的…”

“咳。”林玉琪倏忽咳了一聲，打斷了元夫又急又驚的話，而後才慢悠悠睜開眼睛，向著她翻了個白眼：“正是她了。”說著，林玉琪又頓了頓，接道：

“你也不要一提到她就是逛紅樓什麼的，影響多不好。我不是也講過嘛，她其他方面也有頂好的。”

“可沒辦法啊，我便記這個最清晰。”元夫說著攤攤手，又嘆道：“唉，若是她還在，能待我去逛逛那…”

“打住！”元夫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又一次被打斷，陳美媛難得的提著嗓子呵斥完，又轉頭無奈的看了一眼林玉琪：“你看看你，都快把元家娘子帶壞了。”

“這管我什麼事兒，她自己有那個心，便隨口說了一次就忘不了了。”林玉琪把腿縮了縮，看著陳美媛不滿的頂道：“你都快嫁人了還這般古板，就不怕以後柳家公子嫌你無趣麼。”

前一年的時候，陳家便跟同為從五品的武職京官兒的柳家說了親，請媒、換帖、定約等等弄完，已是去年年末，這會兒婚期便定在今年年底。故此林玉琪才有這一說。

若是從前的陳美媛聽到林玉琪這般揶揄的話，整個臉都是要紅了又紅的，如今跟著她林玉琪常年廝混慣了，再聽，倒是神色如常。聽罷林玉琪的話，她回過頭，繼續看著面前的書卷，聲音悠悠：“古板？難不成柳家公子還會盼著我去紅樓不成？”

林玉琪看著陳美媛，張了張嘴想要習慣性的鬥一鬥，張開嘴卻又沒了心情。

三人坐在山上，各自愜意的看著自個兒的風景，又是好一會兒。

不知坐了多久，林玉琪轉頭看著那山下的花海，嘆道：“今兒若是帶著琴便好了。”

她如今都依稀記得，那一年的山頂，卓四臨風而坐，便於那一株繁盛的桃花樹下，雙袖輕揮，指尖撩動，琴聲如空幽之中傳來，那琴聲似乎很美，美的讓她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