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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子恆看了眼卓夷葭,沒有言語。
北地的夜來的早。
酉正,天兒就黑了下來。四處點起火把。作戰指揮的屋中,卓夷葭枯坐在屋中看著才遞上來的糧草運輸圖看著,大蜡燭點了許多盞,將整個屋中找的通明似晝。知畫站在她的身後,垂手而立,靜的像成了一尊塑像。
不久,長玉敲門而入,跨過門檻徑直走向卓夷葭:“將軍,江都尉傳來信,一切就緒!”
卓夷葭將手中的地誌放了放,抬頭看向長玉:“紅珊他們那邊呢?”
長玉點頭:“下午便已埋伏完畢。”
聞言,卓夷葭轉頭,看了看桌上放著的漏壺:“傳我令,徐道退守大軍除值夜之兵卒外,熄燈入眠。亥正,江都尉所帶大軍於敵軍將歇之時開始按計劃行動。陳副將與張副將寅初與城外夾道於我匯合。”
“是!”長玉應聲,轉身往外走去。
看著長玉走出屋外的身影,屋外燈火搖曳。屋外守門的兵卒關上房門。
卓夷葭回過頭,伸出手,將身後寸步不離的琴摘了下來。
這個又長又大的包袱一直都被流光將軍背在背後。無人知曉那到底是什麼。有人猜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弓箭,有人猜那是把吹毛斷刃的鋒利大刀,亦或者有人猜那只是一包乾糧。
不過不管猜測的是什麼,總之沒有人見過裡面的東西。
一層層輕輕的開啟包袱,卓夷葭的手扶上那琴身。伏羲琴是一把千年的古琴。
劈而不斷,斬而不折,浸而不腐。
她輕輕的摸上上面的紋理,古陰木的琴面歷時千年依舊光亮如新。
卓夷葭輕輕的摩挲著。她這十幾年來,日日以此琴為伍。上一世,輕語是她的閨琴;這一世。伏羲亦是她的閨琴。
卓夷葭摸著,將上面卡著的一片薄薄的木拴取了取了下來。這是伏羲琴中的消音器,日日練琴卻少有人聞,便是這消音器的緣故。有此物,近而不能聞,無此物,千里之外斷髮傷身。
她將木片放入琴身的機關盒中。而後輕輕翻開手掌,眼睛看著手掌。
長日浸在北地的冰天雪地中,讓她的手生了太多的凍瘡。凍瘡紅了又紫,腫脹的像是被灌水的豬肉。每當她握劍殺敵之時,過於的用力總是會撐開腫脹的手背。一條條血縫裂開又合上,再裂開。細細看去,還能看到裡面翻開的血肉,像是烤過之後炸開的腿子肉。壑縱橫的那一雙手,再看不出當年的秀美白嫩。
冬日將過,上面腫脹的凍瘡癟了些許,上面皺巴巴的皮像是年愈花甲的老嫗之手,唯有掌心不似。常年握見的掌心裡長了厚厚的繭。
還有那十隻指尖。那十個勝於掌心厚繭的指尖。那看不出本來肉皮的十隻指尖。
常人都道流光將軍好箭術。
可沒人知道,她最擅長殺人的,不是劍,而是日日夜夜練得殺人曲。
是她手中的這把琴。
第四百十一章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西齊大軍從未想過遼北這塊骨頭這般難啃。說好的兵符丟失呢?
七十萬的大軍四個月的大戰消耗下來,不剩五十萬了。
大戰四月,精疲力盡。一夜退守本以為可以好生休養整頓,不知道到底是哪兒犯了邪,剛休息不久,亥正便聽到了打鼓聲。全軍集合準備禦敵,好不容易提上來的興致,都拿起戈了,然後就偃旗息鼓,啥事兒沒有了。
一群沖天的戾氣加火氣。忍。
誰讓他們如今沒力氣追了呢?
又準備休息時,睡下不到半個時辰,又聽到鼓聲大起,嚷嚷著有敵軍來犯。這會兒‘好不容易’都提不上力氣了,靠的是那股子戾氣拿起的刀子。結果南商的那些個鬼頭子亮出了刀劍不到片刻,又回頭跑了。
這會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後還是考慮到軍隊的休整,沒有輕舉妄動。
好的,再休息嘛。睡著睡著,不到一個時辰,又開始打鼓吹號,這會兒都是呆在床板上,聽到了那南商的喊殺聲才驚起。於是睡不足一個時辰的他們,連滔天的戾氣都支撐不了的那具身子,定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又拖著戈戟出了來。
整肅隊伍之後,力盡不知累的西齊大軍便準備開城迎敵。
然後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的,南商的那群鬼頭子轉身又狗一樣的跑了!
這會兒是真的沒法好好打仗了。打不了,連睡著都是火氣。這能睡著?被敵軍這般玩弄,能睡著才有個鬼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