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夜裡的雪更大,卓夷葭房簷上積了厚厚一層雪。
卓夷葭走到院子裡停住腳步,紅姍將燈籠放到卓夷葭的腳邊,蹬蹬蹬的跑到屋裡去點蠟燭。
藉著燈籠的燈看著面前飄下的雪,卓夷葭從大氅中伸出手接過,冰涼的觸感在掌中化開。卓夷葭手掌慢慢緊握,翻過了手,看著手背上的傷。
孫雨若要懲,可此時卓夷葭心中想的是另一個人,自己的‘父親’。
她差點摔死,他不管就算了,還替她攬了錯處。看來不是不管她,是想讓她死?
房簷下的蒹葭燈被風吹的叮鈴響,卓夷葭思緒被拉回,看著房簷下蒹葭燈上,卓夷葭眉頭一蹙。這盞燈,取不取?
屋裡的燭光亮起,紅姍小心翼翼的捂著火摺子出來,看到望著蒹葭燈發呆的卓夷葭,“小姐也想點燈是吧,奴婢也想著,新年八節的,說不上燈火通明,那也總要亮堂些。”說著紅姍挪過高凳踩上去踮起腳點了蒹葭燈。
卓夷葭一頓,看著漸漸亮起來的蒹葭燈,燈上的青黃的蒹葭隨著搖曳的燭光浮動,照出的影子剛好映在卓夷葭腳前的那塊地上。
卓夷葭一愣神,宛若置身在河畔蒹葭中。
算了,反正以後也不會見到。再說這燈也不是贈給她的,是她用東西換的,也算是買的,有什麼好避嫌的。
卓夷葭抬腳踏在映出的蒹葭中,走進了屋子。
差退了紅姍,卓夷葭關上屋門,拿起燭柄走到內屋。
褪下身上的大氅,從懷裡拿出盒子。那時急著,匆匆擦過,上面也還沾著出土的泥。卓夷葭走到旁邊的銅盆裡,就著浸溼的錦帕,細細的邊擦,邊認真的看著上面雕著的紋理。
“橫公魚麼。”盒子上的古獸她在先生的《志怪談》上見過,生於石湖,此湖恆冰。形如鯉而赤,晝在水中,夜化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烏梅二枚煮之則死,食之可卻邪病。卓夷葭端詳著上面的獸紋自言自語的輕喃,“刺之不入,煮之不死。”
父皇在說娥皇麼?
細細擦乾放到桌上,卓夷葭端詳著盒子,盒子裡的東西,她只認真看過那對玉佩。其他的只是一掃而過。
良久,輕輕的吐了一口氣,伸手開啟。
裡面的東西還是她放進去時的樣子。卓夷葭從裡面拿出雕著飛龍的玉佩,放到一旁,又拿出一個銅製的伏虎形將令。和一個半截虎符。
虎符本是左右兩半,平時兩半都由帥執掌,若是長年無征戰,國君將召回右符。左半攜於將帥,右半存於國君。軍隊調動,須兩半扣合,方有權行軍令。
卓夷葭將盒子中完整的兩半虎符拿了出來。南商國駐軍邊疆,大部分兵力駐紮在與江晉交界的淮川,與西齊交界的遼北。這兩支軍隊是傾南商之力,有數百萬之眾,淮川軍隊的虎符,在如今的明獻帝手中,遼北那邊的軍隊左虎符,在懷榮王手中。
盒子裡裝的一對虎符,卓夷葭並不認識,只是拿起來看著上面的甲骨語。難道父皇還有軍隊?可是南商除了駐紮邊疆的軍隊,只有京城的禁衛了。禁衛跳動是不需要虎符的。
卓夷葭皺眉,將那對虎符放回盒子中。到時候問問北涼,他或許知道?
卓夷葭搖搖頭,自言自語,“不對,北涼不知道。”
若是知道,當年宮變他定會要了虎符帶兵救援,父皇又何至於身死?或許父皇當時是準備跳動這支軍隊的,後來發生變動,計劃也改了,所以父皇將軍隊留給她?
當年是什麼變動讓父皇不惜交於她虎符,然後身死?卓夷葭心裡像是被人捏著般,緊的難受。
拿起盒子中的另半截虎符,翻了翻上面的文字。前一世她對這些東西只是大致掃過,並沒有細看。
此時看著上面的甲骨語,“遼北之軍,以此符為令,聽吾令者,揮兵隨行,違吾令者,將殺之”卓夷葭神色一變,不可置信的輕聲喃語“這是,遼北軍隊的右虎符!”
遼北行軍,兵動足以震國,可此時這右虎符卻在她的手中!若是西齊動兵壓境,懷榮王當如何?!
太祖爺爺與西齊和戰,於是從南商開國至今西齊並未侵犯。卓夷葭挑眉,將半截虎符放入盒子內,這麼多年,怕是將門出生的卓家也是不知道的遼北軍的帥是沒有右虎符的,懷榮王的嘴倒是緊的很!
卓夷葭緊緊的捏著虎符,心思千緒。
良久,沉吟一聲。卓夷葭走到伏羲琴前,琴的底部有一個帶機關的暗格。這是當年先生撫琴給她聽時,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