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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異的。

“所謂的大同,就是每家販子每年各個節日賣的都一樣,上個節日賣不完的,今兒個再搬出來賣,像賣玉的攤子、賣胭脂水粉的、賣玩的,都是些不幹節日的玩意;而這小異,則好比端午節專賣的是粽子、是雄黃酒,可七夕節就不同了,賣的是牛郎是織女,是月老的姻緣線。”珠丫頭賣力耍動兩片嘴皮。

霍水宓好比是井底之蛙,市集上的東西全沒瞧見過,每一步像在老牛拖車,總停在各攤子前好奇地東瞧西瞧。

“我受不住啦!”又停在河岸旁一個攤子前,徐月璽跺著腳。“我可不是專程來陪這個土包子逛市集的!搞什麼!連個窮書生的字畫也要瞧,你識字麼?大字不識一個,還想充場面!我可受不了,徐府家大業大,掛在裡頭的字畫就算不是價值連城,也值好幾百兩黃金,待在這兒是傷自個兒的眼!向陽,咱們別理會她了,到前頭看去!”從鼻腔裡哼了一聲,一轉首,便竄進人群堆中。

徐向陽沒追去,只淡淡朝車伕點了個頭,車伕飛快跟著奔進人群裡。

“我……”

隔著黑紗,雖然瞧不清小後孃的神色,但霧溼的眼很容易讀透,尤其見這蠢女人像要掏出所有銀兩,徐向陽壓住她拿錢的手,朝擱在板上的字畫瞧去,半晌才搖頭。

“不值得。”他當沒瞧見書生漢又白又青又尷尬的臉色,說道:“畫不成畫、字不成字,全是用來餬口的工具,沒用過心,皆是敗筆之作,買下是施捨他,他有手有腳的,需要施捨嗎?”

“我……我可不需施捨!”書生漢的臉由青轉紅,像只受傷的野獸。“你們一身華服,怎麼知道咱們討飯錢的辛苦?滾!可別教我再瞧見你們,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徐向陽冷笑道:“你手無縛雞之力,拿棍打只怕使不上力,用腳踢還怕踢斷腿,你能做出什麼驚世駭俗之事?百無一用不過是書生罷了!”

“書生也要吃飯!我在這兒賣字畫,既不盜又不拾,我礙著你們什麼了?快滾快滾,別教其它人不敢上門!

“不會有人來了。這種字畫誰會要?就算有人要,恐也是成捆成堆的要,拿去包雜物了。你不配當個讀書人,只為飯錢而作畫,這種畫沒有價值,不如趁早改行,當個種田種菜的,你的飯可以吃得更多。”

書生漢聞言,如當頭棒喝。

這年方十來歲的少年一針見血戳破他眼前的迷障。從何時開始,他只為飽腹而作畫?在作畫寫字的當口,也淨想著街頭王老爹賣的肉包子,這樣子的字畫……

他瞪著昨夜裡才趕出來的字畫,收尾軟綿無力、急促匆忙,因為想趕著多畫幾幅。

他苦學近二十年的才能跑到哪兒去了?為了一頓飯錢,他早遺忘了他的夢想。

忽地,他狼狽萬分地收起字攤來,面帶羞愧地離開市集。

徐向陽無聊似的哼了一聲,轉首發現小後孃跟珠丫頭睜圓了眼瞪著他。

“瞧些什麼?同情他有個什麼用?給他銀子不愁吃喝,下回他更忘本,忘了讀書人的本分。這不叫同情,叫害他!”他數落霍水宓的蠢。不知這女人是如何活過二十年頭的,同情太多,也不瞧瞧平日多少人在欺負她,蠢蛋!

霍水宓漲紅了臉,低聲吐道:“我可不是同情,是瞧他字寫得好。”

“你識得字麼?”他鄙夷道。

“不,就因為不識,所以才愈發地欽佩。”霍水宓停頓半晌,目光奇特地瞧著他。

“瞧個什麼勁?”他的臉微微泛紅,顯然有些不自在。“再怎麼瞧,你也不過是蠢女人一個。”

珠丫頭不服氣,忍不住開口斥道:“少爺,好歹夫人是你繼母,你對她說話要客氣些……”

“你像你爹。”霍水宓恍惚說道。難怪先前瞧他指罵那書生的樣兒,像見到了老爺似的。

“爹?”

“你同老爺一樣,雖然說話帶刺,可也都是為人好。

徐向陽聞言,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那是當然,他是我爹。”顯而易見,他很高興有人說他像他的爹。

珠丫頭瞧了瞧他那長相異於中原人氏的臉。會像嗎?只有天知道!

“娘娘,要噓噓啦。”教珠丫頭抱著的紅紅扁起一張圓臉。

“啊,可別當眾撒尿!夫人,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回來。”珠丫頭鑽出人群,忙找個解手的草地。

“嘖,麻煩傢伙。”徐向陽雙手斂於身後,偏著頭邁前幾步,眼角卻瞄到小後孃積極地在河面上找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