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

“我會殺了他……”蓮壬輕聲說，閉上眼，“母親，為何我必須殺了他！”

“不殺他，寧願看著他孤獨終老，渾渾噩噩，瘋癲成性，甚至，堪比地獄的修羅……”蓮後撫摸他的臉頰，柔聲說，“蓮，你很清楚，即使你不殺他，他終有一日也會被體內的力量完全的吞沒，反噬……他始終難逃一死。”

“可是殺他的人並不一定要是我！”

“不，一定是你，而且，只有你能殺了他。樓蘭的詛咒，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的詛咒。如果你不殺他，那麼就沒有人可以殺了他。他不會死，但他會殺了別人，所有，所有的人……”

“為何他難逃一死，我寧願如當初一樣再被他貫穿了胸口，不恨他，是因為我在愛麼……”蓮壬失神的說。

“愛不愛他，面對了，就會知道吧！”

“……”

…

夜色蠶食著天邊，又一天荒廢而去。那對相互依偎的身影堅如磐石，像一處牢不可破的風景線佇立在蝴蝶泉邊。日出日落，嶽巒崩摧。天地無垠。

第三天的日出，雲開雨霽，波瀾壯闊。蓮壬溫柔的摟著懷裡柔弱的人兒，他的身軀已然僵硬寒冷，透徹骨髓的陰鬱。他離開了。他才知道，有多愛。

“……沒關係……”他喃喃的說，眼神空洞，手指梳理著懷中人的烏絲，柔聲說，“沒關係的，葉遊牙，沒有人可以帶走你。”

不要害怕。

他把頭埋進他的頸窩兒，嗅到淡淡的血腥氣息，夾雜著他的體香。彷彿上一刻還是極盡的痴纏，這一刻已經時過境遷。心臟一陣陣猛烈的收縮，因抽搐而擠壓出的眼淚來不及流出眼眶，就已經被風乾，風化。

“葉遊牙，我很害怕……”

從來沒有害怕過的人，竟然也會有如此懼怕的一天麼？葉遊牙，我學會了愛你，才懂得，愈是深愛，就愈是會懼怕。懼怕光陰的滄桑，懼怕歲月的無情，懼怕生老病死，懼怕我還年輕，你卻已經遲暮，懼怕我愛的你，從此天人分離！

“葉遊牙啊……”

那一聲輕嘆，彷彿三年前一樣。當他的胸口被葉遊牙的手臂貫穿，抬頭的瞬間，瞳孔裡逆流而上的悲傷碎裂成行。是從那時候起，便知道自己是愛他的嗎？

他說：“……蓮壬，我要你來就是要親眼看你死，你懂不懂？”

他說：“懂。”

他說：“……蓮壬，你這是在關心我麼？還是你利用我，利用的很開心？”

他說：“葉遊牙，聽話，乖乖的回來我身邊，我可以不取走那些能力，只要你的心不靠向黑暗的那一邊……”

他說：“可能麼？蓮壬，沒有這種能力的話，你，會死吧！你甘心麼？”

他說：“沒關係，我可以。葉遊牙，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那麼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

原來那個時候起他就深愛著他吧？

葉遊牙，在他心裡原來你早已不是一件容器。哦不，就算是，也是他盛放愛情的容器。葉遊牙，他愛你。從三年前就已經深愛著你，只是你不知道，他不知道。除了你們，全世界都知道。你們有多愛對方……

他抱著葉遊牙突然很想笑，他就那麼笑了起來，雙肩微微的聳動。然後下一秒，眼眶裡一滴清淚的液體滾滾而下，跌落在草地上，跌在花瓣上，變成一顆晶瑩剔透的琥珀珠。

耳邊衣袂聲簌簌作響。

他茫然的抬起頭時，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他頭頂的銀髮，三千憂愁似水如歌，蓮後驚塵的美顏近在咫尺間，卻帶著朦朧的笑靨：

“你愛他，對嗎？”

“是，我愛他。”他抱緊懷中的男子，看著他熟睡的臉，他的嘴角勾留著一絲甜美的笑意，微蹙的眉心昭示著曾經所經受的痛楚，以及離開時的不捨……

蓮後輕輕俯身，寬大的衣袍像一隻唯美的鳳凰隨風徜徉，她伸出白淨如瓷的手指，指尖捻著一隻波光粼粼的琺琅瓶，瓊漿在日光下璀璨耀眼，刺的心生疼。

“這是我留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

“不，不需要了……葉遊牙他離開了，母親，為何我千辛萬苦得來的永生，如今看來是這麼的諷刺？”

“這是孃的禮物，你一定要收好。”蓮後不管不顧的將那精美的瓶子塞進他袖中，伸手，溫柔的撫去他眼角的絕望和哀傷，緩緩地綻開一抹笑靨，“好孩子，娘要帶他離開。”

“帶他，離開？誰，葉遊牙？”蓮壬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