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驟然感到陌生的緊張。記憶中,這是第一次打“監督”的電話吧?
“喂,是藤真同學?”
電話那頭傳來和煦蒼老的聲音,讓藤真很意外,本間老師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
“老,老師好……”到頭來還是這一句話。平生頭一回,口才絕好的藤真覺得,原來說話也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
“呵呵,本來想著,要跟大家說一聲道別才是,可這幾天老骨頭有點不爽利,真是非常抱歉。”
“不不,應該我們為老師舉辦一個歡送儀式……”是啊,監督幾歲了,身體怎麼樣,什麼時候退休,這些問題,翔陽全體隊員,包括他這個隊長,恐怕沒有一個人關心過吧。
“行啊,等大家從全國大賽回來,再高興的聚一聚吧。”
全國大賽……藤真喉頭一滯,一直努力保持平穩的聲音,終於滑出了音軌,“老師,翔陽可能,可能,沒有機會參加全國大賽了!”
“不要這樣沮喪,這可不像是藤真同學啊。”聽筒裡的笑聲依然寬和,還透著藤真不熟悉的風趣,“更衣室的儲物櫃裡頭,我留了些東西給你,去看看吧。”
“哎?是什麼呢?”
“是給校方的推薦信。藤真同學,你願意成為翔陽高中籃球部的監督嗎?”
“監督?!”藤真徹底愣住了。
這個節骨眼上,成為翔陽的隊長,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老大的意外;而以隊長的身份兼任監督,更是他從來沒有想象,不,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一週後,藤真捧著校長簽發的委任書,坐在書桌前,抱著腦門發呆。
花形彎下腰,從藤真肩頭伸長了脖子,盯著委任書上龍飛鳳舞的簽名,像是無比豔羨的問:“在想什麼呢,藤真老師?”
“多去了。訓練、比賽、和其他社團的交流、和其他校隊的交流、和其他監督的交流……”
“我覺得和這些比起來,有一個問題重要多了。”
“什麼問題?”
“你當這個監督,每個月學校給你多少津貼?藤真,你有錢了……”
72、某個夏天下午I
72、某個夏天下午I 。。。
“健司,辛苦你啦,想到以後你都不能來幫忙,還真是捨不得呀。”老闆娘又從簾子後頭拖了一大桶新鮮的紫百合,放在藤真腳邊,一臉的眉花眼笑和她充滿遺憾的口氣,形成了鮮明反差。
這不,在“告別!花屋少年”的粉紅條幅前,女孩子們推擠成一團,早就沒了隊形,幾乎每張臉都在激動不已和泫然欲泣間,快速的切換著表情。
兼任了翔陽的監督以後,不僅要打好自己的位置,安排球隊訓練比賽,還要負責跟校方接洽、交涉各種事宜,只怕再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做兼職了。
所以,藤真已經跟老闆娘談好,今天是最後一次來花店打工,才有了眼前這陣勢。
從早上開始,就不停的揀花、修剪、包裝、微笑,幾個小時下來,藤真累的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嘴角兩邊的肌肉也笑到近乎麻木狀態。
藤真低頭抹了一把汗,無奈的暗吁了口氣,一秒鐘之後抬頭,他又恢復了那溫暖親切的恰到好處的笑容,把包紮好的玫瑰花遞給跟前的女孩子。
人堆裡再度尖叫四起,眼花迸射。
突然嘩啦一聲,像是什麼大物件倒了下來。藤真循聲望去,訝異的表情覆蓋了笑容,是他?
牧紳一半張著嘴,目光僵直的站在人群后方,腳邊倒了輛腳踏車,輪子猶自滴溜溜的轉動著。
他剛才騎到花店門口,還沒來得及停下,就被一陣直衝雲霄的尖叫,炸得從座椅上蹦起來。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打籃球,打到哪都是王牌。那前呼後擁,歡聲雷動的熱鬧場面,牧不是沒有經歷過。
只是身邊的擁躉絕大多數是爺們,因此這堪比海嘯的高分貝女聲,牧還是頭一回領教,總算他身手敏捷,心理過硬,才沒有和腳踏車一道摔倒,在藤真面前出洋相。
牧驚魂方定的扶起腳踏車,停好,朝藤真走去。
可是他才捱上人群的外圍,胸口突然一股大力推來,害他一百八十公分有餘,七十五公斤還多的巨大身軀,頓時蹬蹬蹬的連續趔趄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記憶中所有的球場衝撞,自己也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是哪路好漢有如此身手和力道?
還沒等牧琢磨過來,就發現眼前遠遠近近,至少不下十幾張柳眉倒豎的臉,白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