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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陣陣花香撲鼻而來。我雙手合攏對著朝陽默默地許了個願:希望昨夜離去的人兒平安無恙。

時間過的真快喲。現在的山林已到了百花爭豔、綠蔭遮天的節令。曾經多少個早春的清晨,我獨自冒著春寒去薄冰鋪地的林子裡散步——為聽鳥語,為盼朝陽,為尋泥土裡漸漸甦醒的花草,為體會最細微最奇妙的春信。那個時候,我總以為他的靈魂陪伴在我身邊。那時新來的畫眉在那邊的青枝上試它的新聲!第一朵小雪球花掙出了半凍的地面!新的潮潤沾上了寂寞的柳條……我哭了,對著莽莽蕩蕩的的山林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高根生,你為什麼不把我與你一起帶到另一個世界去——”

往事如煙、如夢、如幻,如昨夜凋落的*,又如一去不返的秋雁,留下的是遙思綿綿。人的感情敏感而繁雜,難以進入無題無念、意守空白的境地。

淳妤打斷了我的回憶。她問:“怎麼了?呆呆的。”

我噓了口氣回答:“外面的天空一定很藍,花兒也開得好看。”

淳妤永遠領悟不了我言語中所包含的凝重情結。她呆呆地看著我,最後說:“你就愛逞強。本來這件事已經推手了,你卻說你自己要去見野原一郎。這不是飛蛾撲火,自毀自滅嗎?”

我衝她笑了笑說:“你放心,我自有辦法。再說大不了還有一死呢!當了*就像出家當了尼姑似的,看花非花,看霧非霧了,還在乎什麼。活著也是無望,只不過是一場虛無的等待罷了。”

淳妤說:“我以前也這樣想過,可死到臨頭我放棄了。活著雖是在無望中等待著一絲希望,假如死去了連無望中僅有的希望也毀滅了。為了無望中的希望你不要去見野原一郎。聽我這一次行嗎?”

我說:“我早聽說野原一郎的惡名了,現在找機會去見見這隻豺狼也未嘗不可。今天你站出來為我做證,我可得要謝謝你了。但怎麼謝呢?錢現在我還沒有,箱子裡的衣裳,你看著好就拿兩件子,或都拿了去也可以。”

淳妤笑了笑說:“快算了,別說這種話了,姑娘平安就是我的福氣。今後我還指望享姑娘的福,讓姑娘養老呢。”

我說:“我可承受不起。苦苦伺候了我一場,不讓我給拖累了,就算是是你的造化。”

兩人正說著,一個老媽子進來說:“趙大爺來了。”

話音剛落趙豺邁著大步就進來了。看上去他好像很懊惱,歪聲歪氣地說:“日本憲兵又來問起昨夜的事,說咱們嬋娟閣有內線把土八路給放跑了。嬋媽也沒辦法,姑娘有什麼主意,到前廳看一看好歹拿個說法。”

淳妤說:“還真有你們的,土八路又不是我們姑娘放走的,犯得著你耷拉個驢臉來找我們姑娘嗎?嬋娟閣的這夥王八蛋,真不愧是娼妓老鴇騷窩子裡調教出來的一路貨,都他娘×賤骨頭。骨頭賤了也就賤了,還來欺負我們姑娘是新來的……”

我連忙勸止淳妤,對趙豺說:“趙總管,我梳了頭就過去,你先過去穩住他們。”

趙豺被淳妤罵得有些生氣,陽光照得他滿臉通紅,一根根青筋凸露出來,佔去了臉上不小的面積,扭頭變臉地想打淳妤。

我命婆子們拉扯住趙豺,又說了些好話:“趙總管,快消消氣兒,回頭我來教訓她。在我跟前她還總是誇您,今天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惹的你惱火。再說你這樣明頭正派的君子犯不著和個奴才一般見識。”

趙豺皺著眉頭呼呼地喘著粗氣,一步三回頭,咬牙切齒地悻悻離去。

梳了頭,洗了臉,我來到前廳。果然幾個日本兵和嬋媽嘰裡呱啦地亂叫,一旁的姑娘們幸災樂禍地竊笑著。她們身體的骯髒與心裡的陰暗,與秋後從裡到外爛透了的蘋果相差無二。

我說:“你們不要這樣大聲吵嚷,如果不是在我們嬋娟閣,還有人以為闖入野驢群了,這就是你們皇軍的獨特風采。至於土八路有沒有來,或逃沒逃走,我可以說,但不告訴你們,我要告訴你們的大太君。”

我被搜了身以後上汽車出了嬋娟閣,由他們帶著來到距城三十里外的日軍指揮部。指揮部設在一座高大嶄新的木質建築裡,窗戶很寬大,糊著白麻紙。憲兵住的營房也是木結構的。整座指揮部被濃濃的異國風情包圍著。一陣陣鑼鼓敲打樂,伴著日軍的狂笑從屋裡飄蕩出來……罪惡的製造者們,在這歌舞昇平的仙境中逍遙享樂,沒有一絲的愧疚或自責的意識,不知羞恥的心理和禽獸不如的劣跡,令人厭惡髮指。

日軍指揮部裡魔鬼的狂叫,讓我感到徹骨的寒冷。我想:這浩大的日軍指揮部和兵營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