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自那中年漢子走後,這走道里,鐵柵前就沒再來過人。
譚秀在這兒不知道天亮、天黑、也不知道時辰,他只知道鐵柵外,那走道土牆上的油燈滅了,那是因為沒油了,燈油點盡,自然是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工夫。
可是,沒人來添油。不知道是“史家寨”捨不得這一點油,還是看這所牢房的人懶。
那盞燈,一直滅著,這牢房的光線也就顯得更暗、更陰森。走道不知通往何處,透不進來一點亮。
譚秀只知道燈滅著,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不,他知道他困,他倦乏,睡了幾覺,醒來幾回,眼前仍是一片黝黑。
而後,他又覺得餓了,他餓歸他餓。“史家寨”沒人給他送吃的來,“
史家寨“是這麼對人的?
沒多久,他覺得腦子裡又昏沉沉的了,他知道那是餓的,看來“史家寨”是打算把他囚在這兒活活餓死。
腦子裡越來越昏,越來越昏,身子也越來越乏力,同時,他又渴了,最後,人實在支援不住了,他躺下了,躺下沒多久便覺得眼前一片黑暗,這片黑暗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了……
按說,他被囚在這兒,“史家寨”的人既然打算餓死池,他眼前那片黑暗就該是永遠、永遠的。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眼前不那麼黑暗了,吃力地把眼睜開一條縫,一道強烈的光線射入眼裡,光線強得使他受不了,兩眼覺得扎得慌,他連忙又閉上了眼。
黑暗沒了,他終於又看見了光亮,可是他沒想他為什麼看見了光亮,這時候他沒工夫也沒心情去想。
突然,一個輕柔、祥和、而且熟悉的話聲傳入耳中:“小夥子,你醒了?”
這話聲比那光亮更強烈,刺得譚秀耳鼓一震,他忙睜開了眼,這回不是一條縫,而是睜得老大,他看見了那說話的人,也為之一怔。
他平躺著,面向上躺著,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躺在什麼地方,身邊,就在他身邊,站著個人,一頂寬沿大帽,一襲灰衣。
由於他是躺著,那灰衣人是站著,這回他看見那頂寬沿大帽沿下的那張臉了。
那張臉,俊逸異常,長眉斜飛,鳳目重瞳,懸膽一般的鼻子,方方的一張嘴,年紀不算大,在卅跟四十之間。
不知道是一股什麼力量注入了譚秀的軀體裡,他一挺腰,就要坐起。
而,混身一陣痠痛,同時那灰衣人也伸出了手,那隻手白皙,修長,根根如玉,輕輕地按住了他,耳邊,又是那帶著笑的輕柔祥和話聲:“小夥子,你元氣耗損太多,不宜動,多躺會兒,躺著不挺舒服的麼?”
躺著是舒服,可是譚秀心裡不舒服。
譚秀冷冷地看了灰衣人一眼開了口,他自己清楚,身子還是乏力得厲害:“我沒想到。”
灰衣人含笑說道:“你沒想到什麼,沒想到是我,還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我?嗯?小夥子?
“
譚秀道:“我沒想到是你,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
灰衣人淡然一笑道:“小夥子,這沒什麼稀罕,這就是世俗中常說的緣份,只要有緣,無論如何總會碰頭的。”
譚秀心裡又不舒服了,沒說話。
灰衣人含笑問道:“小夥子,我說錯話了麼?”
譚秀仍沒說話。
灰衣人笑道:“怪了,小夥子,我記得以前咱們倆挺投緣的,怎麼這一回見面你對我頗不友善。這是為什麼,難道咱們倆緣盡了麼。‘
譚秀開了口,冷冷說了一句:“大概是吧。”
灰衣人為之微微一愕,道:“大概是吧?這話什麼意思?可是怎麼回事兒。”
譚秀沒理他。
灰衣人沉默了一下,旋即開口說道:“對了,小夥子,你怎麼會被人囚在‘史家寨’的地牢裡,像你這麼一個人,會得罪誰?”
譚秀一聽這話心裡更不舒服了,也覺得心裡往上冒火兒,他兩眼一睜,冷冷說道:“誰知道我得罪誰了,讓人這麼害我。”
灰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夥子,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兒?”
譚秀心想本來就該告訴他的,為什麼不告訴他……
心裡這麼想,口中冷冷說道:“能告訴你,為什麼不能?就是你給我的那顆念珠害了我,差一點沒要我的命……”
灰衣人突然笑了,道:“我明白了,你身上帶著我給你的那顆念珠,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