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跑了兩步想起她的交代又停下,回頭和她揮了揮手,才鑽進小巷中,用走的。
炎兒見他走遠,才放下車簾,玄明再度提韁駕馬,重新起程。
馬車出了酒泉,往荒漠而去,漸漸的離了人群聚集的綠洲。
顛簸的馬車中,炎兒遞了一個餑餑給前面的玄明。
他接過手,咬了一口,她靠坐在車板邊,探頭望向四周。才出酒泉,南面還瞧得見連綿千里的祁連山,前方一路上雖只有單調的青灰色石子鋪滿散落一地,但路邊仍有稀落草木;貪戀著稀少的綠意,她捨不得坐進車裡。
“我們這回到哪?”迎面吹來一陣熱風,夾雜著細細的塵沙,她微合上眼,望著那綿延至天際的幹漠問。
“出關。”他發出乾啞低粗的聲音回道。
“不能……再往裡進去些嗎?”她帶著一絲絲奢望明知故問。
他沉默著,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如果再往裡去,後果會如何,你該知道的。”
風揚起了她頰邊一縷青絲,她輕咬著下唇,黯然道:“我在酒泉三天都沒事,也許這回不會……”
他緊握著韁繩,語音平穩的道:“如果你堅持,我們可以回頭。”
她問言轉頭看他,然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算了,我說說而已……”
他的心一緊,那字年來深藏在心的無力感又在胸口堆積。
他不知該說什麼,因為知道無論他說什麼,都無法安慰她。
馬兒四蹄交替,路上景物緩緩向後倒退,車輪一陣一陣轆轆的響著,她的臉靠在車篷邊,雙瞳凝望著遠方,忽然她隨著車馬前行的節奏輕輕哼起一曲小調。
她的聲音輕輕地、細細地、幽幽地飄散在風中。
那是首古老的樂曲,他聽過,在互古久遠之前的時空。
婉轉低迴的腔調繚繞著,彷彿在為她自身悲嘆……風,颯颯吹著,自由地吹向溫暖潮溼的東方。
從來未曾感覺東方如此遙遠,從來未曾感覺荒漠是如此乾熱,他根本無法想像在他來到之前,她自己一個人是如何活下去的。
許久之前的一個夜晚,她曾和他說這是她欠的,她並不知曉他也曾在那場戰爭中,看過她的痛,知道那不是她的錯。
不用轉頭,他都知道她望向遠方的眼神有多麼悲涼,如果這是上天給的罰,那也太過了。
真的……太過了……
出了酒泉,越往西進,景物越見荒涼。
炎兒的神情似乎也像隨著綠意的減少,逐漸落寞。
風沙更大了,熱度也漸形升高。
兩人一馬,一路上頗為顛簸,就這樣一晃一晃的,在青黑石礫中隱約可見的官道上行了一日。
日頭落下時,他們在一處泉水旁停下,他們到時,泉水邊已有一隊商旅駐留過夜。
酒泉到敦煌長達八百里,光是單人快馬也得需時兩日,像他們這樣兩人三、四日或可達,但如商旅般人數較多,少則四日,慢點就得五、六日了。
玄明停好車馬後,拾了些幹倒在沙地上的胡楊幹木和蘆葦草在泉水邊生起了火。
入夜後,炎兒在火堆邊坐下,發現距他們不遠的商旅有幾人在偷偷打量他們,她知這一定是因為玄明全身纏著布的模樣,嚇壞了那些人,她對他們露出甜甜的微笑。不過顯然沒什麼用,因為那些人在見到她親切的笑容後,反而倉皇的跑進營帳裡了。
她無奈的吐出口悶氣,百般無聊地拿著胡楊樹枝撥著熊熊火焰,邊不時的偷覦著商旅那邊的情況。
他們搭了一個營帳,營帳的另一頭有火光,帳外則有著十數只駱駝,有的站著、有的臥著,還有幾隻行到水邊啜飲泉水。
風一吹,駝鈴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在夜裡聽來有些清脆。
看著那幾只有些懶洋洋的駱駝,她又嘆了口氣,抬頭仰望星空。黑夜中繁星依舊,滿天的星斗多得像是隨時都會有幾顆從上頭被擠落下來似的,這樣的夜空美雖美,她卻想念起以前曾看過的那種霧濛濛、偶爾才閃現幾顆星光的夜空。
霧呀……
她閉上眼,彷彿能感受到那冰涼的氣息撫過臉龐,像是那人溫柔的大手。
炎兒……
他曾輕撫著她的臉,好似她是多麼珍貴的禮物。
炎兒……
他曾輕喚著她的名,用那低沉沙啞的嗓音。
炎兒……
停止!
隨著腦海裡爆出一聲斥喝,前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