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秀眸澄澈又堅定,注視著布政使,沉聲說道:「大人,無月無燈的夜,是不可能目睹鄰人殺人,但十五圓月也能看不見人,水榭唯一通往岸邊的就是這座長橋。偏偏,它是揹著月光,橋上有燈,各自四盞立兩旁,看似燈火通明,但鳳一郎所站之地正是死角,不走到他面前,是看不清他的臉。由此見,罪犯有心嫁禍東方非,而且他沒有共犯,無法同時分飾兩角來現場實驗。他只當圓月照地,一切就無所遁形,卻忘記月有圓缺,月光亦有明暗之分。」
布政使對上她的視線。半晌,才冷聲道:
「懷真,你的才智真是異於常人,怎會只是個親隨而已呢?」
她聞言,無奈笑道:
「才智不敢當。懷真沒有什麼才智,只是憑藉著……其他縣太爺審案的無數經驗。」說到這裡,她閉了閉眼,沉痛道:「大人,您的經驗在哪裡?你一路升至江興布政使,這種小小的破案技巧,為何您不懂?為何您沒有這樣的經驗?」
突地,一聲悶笑,打斷了她的質問。東方非上前,看著她額頭的傷口,再移向她清明的美眸,笑道:
「懷真,妳這不是把在場官員都給罵進去了嗎?這裡,沒有一個官員提出這種質疑,能升遷的官員,靠的絕不是為民著想,而是為己著想啊!」
她咬牙切齒,低聲怒道:
「東方非!你存心離間大人們,想讓他們自相殘殺!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有罪的就是有罪,沒罪的就是沒罪!你用不著讓他們起內鬨!」
如果不起內鬨,他還有什麼樂子可尋?但瞧見她一激動傷口又冒血,東方非懶洋洋閉嘴不語,免得她火冒三丈,血流成河。
阮冬故朝巡撫、都指揮使抱拳道:
「大人,三名縣令皆正面胸口中掌而亡,死前沒有反抗痕跡。這意謂,真兇功夫高深,且與死者們相熟。」她取出一塊包妥的破布。「我在屋內掛鉤處找到一塊破布,應是官袍衣角。這幾天大人們都在前頭大宴,不曾來過綠蔭水榭。這塊破布的主人,也有嫌疑了。只要一一對照,就知道嫌疑犯是誰了。」
巡撫取過破布,視線掃過鎮定如常的布政使,再往東方非看去,最後停在眼前狼狽的少年身上。
「東方爵爺……您意下如何?」終於,巡撫選邊站了。
都指揮使見狀,連忙道:「是是,爵爺,這事您說該如何處置?」
東方非笑了兩聲,隨意揮揮手:「就聽她的吧。」
阮冬故蹲到那名工人面前,柔聲問道:「大叔,是誰叫你做偽證的?」
「是……是……」那名工人不住瞟向布政使。
她盯著他,低嘆道:「偽證有罪,但罪不及死,可是謀殺縣令的罪,一定是死刑。大叔,你就說實話吧。」
那名工人緊張萬分,渾身發抖,吞吞吐吐:
「我……我……我收了錢,罪刑會很重嗎?」
「那就要看情況了。」她輕聲說著,神色十分慎重:「只要其情可勉,巡撫大人不會亂加罪名在你身上的。」
那名工人看向布政使,低聲道:「是佈政……」瞳孔突地瞪大。
不必往後轉,她就知道身後有了異變。
她聽見一郎哥急聲喊道:「懷真,退開!」
勁風撲背,她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怎能退呢?她一退,這大叔豈不被殺死?真兇沒有共犯,那就是布政使親手殺死三名縣令。能一掌震碎心脈,那功夫絕不是常人所有。
她武藝不如懷寧,尤其當官之後,每天只練一套拳,為的只是強身健體,但無論如何,她也算練家子,好過這名手無縛(又鳥)之力的工人。
轉念之間,她迅捷轉身面對布政使。
她運氣以對,打算硬著頭皮接下這一掌。(被禁止)藥的藥效持續在發作,就算有點虛弱,也要接!一定要接!
「懷真!」鳳一郎怒叫。
布政使的目標不在她,但她必須承接下來,幸虧一郎哥距離過遠,來不及奔來,要不,他一定替她擋的。
掌風凌厲無比,她毫無所懼,正要接掌的剎那,眼熟的長袍映入眼簾。來人將她納入身後,她腦中一陣空白,撲通一聲,心跳竟然失控,下意識仰臉往上看--
又滑又亮的黑髮……這樣的黑髮,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東方非!」她驚叫。
東方非狡猾帶笑,將扇柄俐落地轉了個方向,對準江興布政使。
她一怔。扇裡有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