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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一聲霹靂般的大喝!
金四爺的身子似已暴長半尺,似已將全身力量都用作這孤注一擲。
楚留香的人箭一般向後飛出。
他第四次被摔出去。
這一摔之力何止千斤,楚留香的人似已完全失去控制!
在這種力量下,根本就沒有人還能控制自己。
眼看著他這次勢必已將撞上石柱,但卻忽然從石柱攔杆間穿了過去。
他腳尖勾住了石柱,用力一勾,忽然又從欄杆間穿了回來,來勢彷彿比去勢還急,到了金四爺面前,才突然轉身。
就像是魚在水中輕輕一轉。
然後他的人就輕飄飄的落在金四爺面前,臉上還是帶著那種懶懶散散的微笑,就好像始終都一直站在那裡,根本就沒有動過。
沒有人動,沒有人出聲。
但每個人眼睛都不禁露出驚歎之色。
這一戰雖然是他們親眼看見的,但直到現在,他們幾乎還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有很多種,但大多數人卻都屬於同一種。
這種人做的每件事,幾乎都在預料中——在別人的預料中,也在自己預料中。
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們工作,然後就等著收穫。
他們總不會有太大的歡樂,也不會有太大的痛苦,他們平平凡凡的活著,很少會引起別人的驚奇,也不會被人羨慕。但他們卻是這世界不可缺少的。
楚留香不是這種人。
他做的每件事,幾乎都不是別人預料得到的,幾乎難以令人相信。因為他天生就是個傳奇人物。
火把的火光在閃動。閃動的火光,照著金四爺的臉。
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但額上卻似已有汗珠在火光下閃動。
他凝視著楚留香,目光已有很久很久沒有移動。
楚留香還在微笑著。
金四爺忽然道:“好,好功夫。”
楚留香微笑道:“你的功夫也不錯。”
還是和剛才同樣的兩句話,但現在聽起來,味道卻已不同。
金四爺忽然轉身,慢慢的走回去,坐下來,椅子寬大而舒服。
楚留香卻只有站著。
金四爺看著他站在那裡,臉上還是一絲表情也沒有,汗卻已幹了。
楚留香忽也轉過身,走回那水閣。
金四爺看著他,既沒有阻攔,也沒有開口。
過了半晌,就看到楚留香又走了出來,搬著張椅子走了出來。
他將椅子放到金四爺對面,坐下。椅子寬大而舒服。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著,面對面的看著,誰也沒有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四爺忽然揮了揮手。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弓已收弦,刀已入鞘,數十人同時退入黑暗中,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連腳步聲都沒有。只有橋頭的兩個人,仍然高舉著火把,石像般站在那裡。
火焰在閃動。
金四爺突又揮了揮手,道:“酒來。”
他說的話就好像某種神奇的魔咒。忽然間,酒菜已擺在桌上,桌子已擺在他們面前。食盒中擺著八色菜,精緻而悅目。
酒是琥珀色的。斟滿金盃。
金四爺慢慢的舉起金盃,道:“請。”
楚留香舉杯一飲而盡,道:“好酒。”
金四爺道:“英雄當飲好酒。”
楚留香道:“不敢。”
金四爺沉聲道:“昔日青梅煮酒,快論英雄,佳話永傳千古,卻不知今日之你我,是否能比得上昔日之劉曹?”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道:“比不上。至少我比不上。”
金四爺道:“怎見得?”
楚留香道:“英雄絕不會坐在別人的圈套裡走不出去。”
金四爺沉下了臉,默默良久,一字字道:“人若還在圈套裡,怎能舒舒服服的坐著?”
圈套裡的人總是躺著的。
楚留香目光閃動,微笑道:“如此說來,莫非我已走了出去?”
金四爺道:“那還得看你。”
楚留香道:“哦?”
金四爺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長嘆一聲,道:“你做過父親沒有?”
楚留香道:“沒有。”
金四爺道:“但為人子的,總該明白做父親並不是件容易事。”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