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俗禮和縟節都可以忽略,他日大事得成,再回到那塵世中,或許他們連單獨說句話的機會也沒有。
就當這一次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吧,不過是一頓飯而已,從此各在兩個深深的庭院中再無交集,她一直都是他的兄弟心愛的女人,在他遇到之前之後都是,他不過是受兄弟所託照顧她而已,為什麼倉惶到連一頓飯也不肯留下來?
心念百轉驀然明白,若今日帶著遺憾走了,也許會更難以放下,不如由著自己的心意,相留片刻,何況自己還不知莊子裡外到底如何,是否安全舒適?若她們母子在這裡受了苦,他如何對奉直交待?
田玉蓮已經隱隱明白怎麼回事,那就是無論什麼原因,這個男人確實對若水有情。
若水仍然愣愣地站在大門口,她想不明白這位紀公子是怎麼回事,完全兩個陌生的人,似乎對她有憐惜又有怨念?走的時候連聲告辭也不肯說?
正待回去,卻又聽到馬蹄聲,兩人驚得轉過頭去,遠遠地看到剛才那一行人又飛馳過來。
已經平靜下來的安王翻身下馬,得體而又親切地笑著:“原本不好意思叨擾,可是走了一程果真沒有一家食肆,頂著冷風確實受不了,我自己倒好說,可是隨從們跟著我跑了一上午,不能太苛待他們了?”
若水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心情無比坦然歡欣:“我在家中沒有遠客,來到這個莊子又從未待客,從來不知道有朋自遠方來是什麼感覺,今日可以好好體會,不過泥甑渾酒、臘肉雞豚,公子勿嫌!”
安王望著她坦然而歡欣的笑顏,明豔如花,突然覺得心裡不再那麼空落落,自己這一生就夠了,只要如此就好,以後踏踏實實地活在各自的日子裡,念著她、護著她,偶爾望著她就好。
田玉蓮看著紀公子的神情,分明情意難掩,連連搖頭,一定要好好敲打若水,絕不可再犯什麼錯事,可她又直覺這個紀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物,認識他沒有壞處,連忙高興地說:“公子回來就好,大老遠地不吃飯就走了,小姐怎麼過意的去?我這就去吩咐朱大嫂殺雞宰羊!”
滿滿一桌豐盛的飯菜擺了上來,莊子裡除了若水再無主子,雖然一個妾室陪外男不太合適,卻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奴才陪客人,若水因為身份礙著,說是陪客,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請紀公子落座,自己站在一旁服侍。
安王請她入席,若水卻為難地說:“若水不過一個妾室,哪有資格陪客吃飯?公子儘管用吧,我在一旁服侍就好。”
安王無奈地說:“我一生最怕繁文縟節,平時無可奈何不得不遵守,可今天是在莊子上,彷彿遠離了塵世,覺得我們不過都是芸芸眾生而已,哪有什麼高貴低賤之分?我自幼孤苦,最怕一個人,這一點奉直弟深知,等他回來就讓他告訴你吧,今日弟妹能否看在奉直弟的面上,也把我當自個的兄長看待,我們一同坐下吃頓飯?”
若水在莊子上生活了一段時間,遠離了極講家法規矩的侯府,覺得身心都放鬆下來,幾乎都要忘了那些規矩,又見他全是肺腑之言,就含笑點點頭,小心翼翼在下首坐了下來。
不是親眷的男女同席,似乎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若水並不多言,只是小心地服侍著,生怕有半點失禮之處,安王看著她溫順拘謹的樣子,既不多說話,連菜也很少夾,心裡一痛,想勸她多吃點又說不出口。
飯後,安王又提出在莊子例外轉轉,消消食,看了一圈,屋外山水清靈,山窪裡土地平整,果園田地產出甚豐,門前清可見底的河水大概是這裡最美的地方了。宅子裡整潔清靜,花木扶蘇,屋宇古樸堅固,確實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去處,但房間裡卻陳設簡樸,連像樣的帳帷也沒有,廚娘雖然熱情,手藝卻粗糙平常,似乎若水母子有些受委屈了。
到處看了一圈後,安王放下心來,這地方住得,奉直未回京前,大事未成前,這是一個安全的去處。
飯後,安王覺得自己不適合再留下去,狠下來告辭離去,他再一次翻身上馬,看著若水,這一次真的要走了,外面還有許多生死攸關的大事等著他去做,今天,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閒而已。
若水不知所措的低下頭,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安王嘆了一口氣:“明天有侍衛過來保護你們,有什麼事可讓他們及時通知我,奉直弟不在,我要照顧好你們母子安全,直到平安地交到他的手上。弟妹若沒有事情需要我相助,我告辭了,你多保重!”
說完深深地看著她,若水抬起頭,含笑謝過,眼看著他們就要離去,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說:“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