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要把自己砍成肉醬。
突然站在一旁神情怪異的喀吧和尚悶哼一聲,騰身躍至蕭雲身前,嘴裡咿呀難辨的叫著,伸出雙臂攔住攻來的四名同伴。
那四名和尚見他突來擋住去路,連忙奮力撤回兵刃,其中一人哇哇狂叫,滿面怒容大聲叫罵。
喀吧和尚口不能言,只是情緒激動的用雙手在空中揮舞比劃,但卻被四名同伴連珠炮一般的問話逼得連連後退,直到背心碰上呆呆出神的蕭雲,已是無路可退。
蕭雲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眼前所見的一切仿若都已離自己好遠,喀吧和尚這出人意料的行徑在他看來也僅僅只是幾個在他眼前晃動的軀體而已,與懷中抱緊的那具柔軟溫暖的嬌軀,遠不能相提並論。直到喀吧和尚的背脊碰上他,才將魂遊天外的蕭雲重新拉回嚴酷的現實中來。
喀吧和尚顯然被幾名同伴說得火冒三丈,一腔憤怒又苦於不能出言相辨,直急得額頭青筋直冒,但卻擋在蕭雲和“雪蓮仙子”身前不肯讓步,看那架勢競是在護著蕭雲與“雪蓮仙子”二人。
蕭雲眼見喀吧和尚如此異常的舉動,心下暗自揣測道:“難道這個啞和尚是要報我在朅師城上未殺他之恩麼?”但隨即便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的,即便如此,我殺他兩名同伴之仇又怎能抵消得了?”他心中念頭急轉,不知這喀吧和尚護著自己這窮途末路的仇人有何企圖。一番思索,重又令他燃起了求生的慾望,心想:“難道真就這般無聲無息死在這裡麼?蕭雲啊蕭雲,枉你自認是個鐵血男兒,即便是死,也應力戰而死,豈能束手待斃?”
幾名和尚圍著喀吧和尚高聲咆哮,其中一人盛怒之下揮手扇了喀吧和尚一記響亮的耳光,喀吧和尚怪叫一聲,雙掌閃電拍出,去找那名挑釁自己的同伴。其餘三人大聲呼喝,紛紛上前阻攔。
蕭雲聽出這些人嘴裡大喊大叫的吐蕃話是在罵喀吧和尚“瘋子”,又見對手起了內亂,心中快速盤算道:“力拼必定難逃一死,何不趁此機會逃走?即便逃不了,最多也只是一死而已。”他打定主意,暗自運氣一轉,強壓傷勢,連地上掉落的長劍也顧不上揀,雙臂橫抱猶自昏迷的“雪蓮仙子”轉身全力狂奔。
幾名正爭吵不休的和尚暴喝一聲,便欲騰身追趕,卻被喀吧和尚拼命攔住。四名同伴激怒之下,一齊攻向喀吧和尚,立時將他逼至一旁,其中兩人隨即追趕蕭雲和“雪蓮仙子”而去。
剛才的雪崩將這雪峰之巔唯一的道路衝擊得面目全非,冰橋暗縫隨處可見。蕭雲雖然身受重傷,懷中還抱著一人,但情急拼命慌不擇路,倒省去了許多擔憂腳下不穩的顧慮。他身後追趕的兩人雖極欲殺他而後快,但在這變幻莫測的冰峰道上,卻不敢有絲毫大意,下腳之處都是揣測再三。雙方此消彼長,一時間蕭雲反倒還在速度上佔了優勢。
他聽見身後追來的敵人不停叫罵,無瑕回頭觀望,只顧一個勁往雪山下坡狂奔。漸漸身後沒了對手那上氣不接下氣的叫罵聲,但他依然不敢回頭,此時已經竭盡全力,胸腔彷彿就要炸裂開來一般,他卻不敢絲毫停留,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即便類似也不能停下……”。
如此又狂奔了一陣,每次腦海中浮現“我不行了”的念頭,旋即便又自己打氣道:“再堅持十丈”。隨著這兩個念頭反覆出現,給自己定的目標也越來越短,直到最後意識全無,只能麻木地緩慢往前挪動腳步,終於眼前一黑,撲身倒在一顆千年松針樹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雲在恍惚中感覺渾身冰冷,痛徹骨肉。心中猛驚,想到:“據說被冰雪蓋住的肉都會爛掉,我就這麼倒在地上,定已成了廢人。”一念及此,一陣比死還要洶湧的懼意瞬間瀰漫心間,渾身忽然有了力氣,衝開重逾千鈞的眼皮。
但見眼前一片澄靜蔚藍的天空中,閃耀著令他從未覺得如此親切的金色陽光,自己正躺在一處稀疏的草甸之上。他緩緩轉動眼光,只見一名身姿妙曼的女子飄飄若仙的站在開著幾朵無名小花的土坡上,背襯著遙遠巍峨的皎潔雪山,正望著遠方蘭口輕啟唱著小調:“……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聲音婉轉悠揚,歌聲中一股淡淡的歡喜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哀傷。
蕭雲聽得渾身一暢,頓覺天地萬物都在這樣的旖旎風光中被洗滌得空靈純淨,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冉冉爬上心頭。
那女子反覆唱吟了幾遍,似乎心中感慨,對著雪山遙遙出了一口長氣,轉頭來看蕭雲。見他怔怔睜著雙眼傻笑盯著自己,芳心不由一蕩,一絲淡淡的灼熱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