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遠在眉頭打上難解的死結。“我從來都不知道六等親之內的旁系血親可以結婚。”
啵!向若眉彷佛聽見謊言泡泡破滅的聲音,嫻靜的臉泛起心虛的淺紅。
“能否解釋我不在臺灣的這些年,民法關於婚姻的規定有什麼大異動,竟然能讓你的婚姻關係合法化?”
向若眉選擇沉默不說話。
太瞭解他脾性,會說這些話,足見他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用不著再答;會問她,只不過是在暗示她他知道多少事。
“儘管如此,我不懂的事還是很多,這些疑問並沒有因為找到你的下落且繼續追查而得到合理的答案──為我生了兒子,卻不答應我的求婚;為我生下女兒,卻立刻帶著她離開我,甚至假結婚,從此躲起來行蹤不明。我反覆推敲你的用意,想了二十六年,只有愈來愈解不開的謎雲。若眉,你欠我這些解釋。”
“莞兒不是你的──”
“要我提出證明嗎?”什麼時候學會睜眼說瞎話的壞習慣?“以現在的DNA檢驗技術,想知道這個答案只需要幾個小時。”
“我把兒子留給你,也算是個交代。”對得起他了。“自私要有限度,你不能兩個孩子都要。”
誰在跟她計較孩子來著?
“別轉移話題,你應該清楚我問的是什麼。”
“你也別忘記你當年說過的話,我只是履行它而已,你不能失信。”退休的小學教師竟然比商場滾過二十多年的生意人來得從容。
展晉遠被她這番話氣得怒目。
“那時候說的話算數嗎?你──”
還想再說什麼,大門開鎖聲打斷這對中年男女的對峙。
“媽,我跟行書回──痛!”咬到舌頭!
“莞兒?”單行書好氣又好笑揪著她受疼的表情。“你沒事吧?”
“我沒事……”好痛,痛得話都說不清。
但這一切都沒有眼前的事來得重要。
“媽,展峰的幕後老闆怎麼會在這?”
“這個嘛……”她有些事沒告訴女兒,突然間找不到措詞。
展晉遠逕自接下燙手山芋。“我跟你母親是多年老友。”
她是向莞,他的女兒──父女倆的對手戲終於上場。
只在照片上見過的女兒,如今就在眼前,說不激動是騙人的,但展晉遠選擇壓抑過多的狂喜。
他很清楚,這丫頭,在公事上是讓他兒子深感困擾的對頭。
展靖廷,他相依為命的兒子,至今仍不明白為什麼向莞專搶展峰的案子,像只惡劣的貓,無法無天地舞爪挑釁他。
他的看法是──這丫頭很精明,甚至早就知道上一代瞞著下一代的事情,會這麼做,是為了替獨力扶養她的母親出口氣。
只是她還太年輕,不知道上一代的糾葛,恣意用自己的想法去解釋其中曖昧不明的謎團,這讓她的挑釁看在他眼裡像出鬧劇。
她有能力,就這樣浪費在無謂的小事上太可惜。
審視的目光觸及摟住她的年輕男人──
他就是最近調查資料提及的單行書了?除了商小子以外,另一個出現在女兒身邊的男人?
展晉遠打量一臉笑意任由女兒撒嬌的單行書,驚訝自己身為父親與即將搶走自己女兒的男人見面,竟然無法對他產生理所當然會有的敵意。
單行書與世無爭的氣質,讓人想刻意萌發敵意也難。
展晉遠打量的時間,向莞也沒浪費掉。
審視的眼上下掃過商界前輩,淨是不服輸的挑釁。在家裡遇見死對頭的幕後大老闆,就像城堡被人強攻佔下,怎麼能不生戒心防備?
“媽,跟老朋友見面是好事,應該要讓梁叔知道,大家一起聚聚才熱鬧不是嗎?”
向若眉愣了下。女兒怎麼突然提到另一個老朋友的名字?
“難道梁叔不認識鼎鼎大名的展總裁?改天說說他老人家去。”
梁──是梁助平嗎?濃黑的劍眉緊緊隆起高峰。
他還纏著她?
“我相信我們之間有很多話可以哪,是吧,若眉?”
向若眉細小的肩微微聳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們兩位好好聊,年輕小輩如我們就出去吃飯了。一揮揮手。
“媽,展先生錢多得可以拿來當衛生紙用,既然是老朋友見面就讓他作東請客,挑個麗晶、凱悅,還是福華、雲採,也省你花時間做飯,嗯?”她是很不介意媽掏光對手荷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