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買了一根針筒。我鼓足勇氣把針管□□了心臟部位,感覺完全不疼之後,才小心翼翼抽了一點點血,大概有個3m1。抽完之後卻不知道怎麼給他。
靳穆卻很高興,他對我說,“別動。”
然後慢慢抬手,捻住了玻璃窗裡針筒的虛影。虛影被他拿走,我手上的針筒就在空氣中消失了。
我靈光一現:“既然如此,能不能用這種辦法把我也弄出去?”
“不行。你一走主神就會發現的。”靳穆眯著眼睛看著針筒中的血,一副人生已經圓滿了的模樣。
我忍不住咳嗽兩聲,“那倒奇怪,我的心血都跑出去了他怎麼反倒發現不了了?”
回過神來的靳穆神色有點慌張:“很難說。他也許已經發現了,但是我決計不會退縮的,他把我變成石油我也要問你求這一滴心血的。我太太太需要靈魂了——哦我不是說他沒有靈魂,他在我心裡才不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呢!他細膩,哀愁,敏感,卻又堅強到能夠承受石頭軀體帶來的沉悶與孤獨……對,我太太就是內心深處如此豐富的人,他只是沒法表達,他和我們冷冰冰的主神一點兒也不一樣。有了你的心血他就可以變得和常人無異!……”
我截斷了他的話:“等等,你贊你太太為什麼要黑我老公?”
靳穆憋紅了臉:“我哪裡有黑他。”
我也氣紅了臉:“你幹嘛說我老公冷冰冰。”
“他、他確實冷冰冰啊……”靳穆抱著針筒往後挪挪屁股,“難道你不知道你和他是一體兩面的麼?你是劣等神格,接近於普遍人性,而他是各種高大上。”
“我知道啊,可是他一點也不冷冰冰。他對我可好了!”我說完之後,洩氣地加上一句,“從前。”
現在不知道上哪兒浪去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這樣。”靳穆的神色嚴肅了下來,“葉宵,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是種種惡德。”
我思考了兩秒鐘:“因為我老公想成為主神,把所有惡德給了我。”
“他給你的不是所有的惡德,葉宵。”靳穆悲憫地看著我,“所有惡德的背後都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人的感情。人因為’想要得到’的**而變得好戰、嫉妒;人因為’恐懼’而變得貪婪、自私;人因為’喜歡’這種感情而激動,瘋癲,愚蠢……人是感情的動物,他們做出的一切行為更多的出自於感情而非理智,你也是。但是主神,在他把感情全部拋棄的那一瞬間,他就再也不會被情緒左右,他才無法被打敗。他是沒有感情的。”
我腦子裡一懵,整個人陷在沙發上,動不了。
“不會是這樣……他不會的……”
我大柳哥雖然平時呆了一點,面癱了一點,安靜了一點,情商低了一點,但他對我很好啊……他還會吃醋不是麼?他還會抱著小於撫摸他的頭頂。他還經常說爸爸生氣了……對啊他說話的口氣明明一點都不生氣。他對我雖然好,但確實沒什麼激情……
“你哭了。”靳穆把手貼在玻璃的那一面,配合著我的高度蹲了下來。
我抱著頭:“我不相信!不管怎樣,他對我很執著,他幾乎能把全世界都給我……如果他沒有感情他怎麼能做到這一步?”
“他的字典裡只有應該做的,不該做的。只要他認定你是他的伴侶,他就會扮演好他的角色;只要他認定他有子嗣,他也會盡到父親的義務。但是他沒有辦法體會到愛,恨,憎惡,遺憾,他也體會不到嫉妒,憤怒,**,快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會。你看,他覺得有必要,就會把你關在鏡子裡,他認為這對你是好的。他沒辦法體會你的心情。”靳穆慢慢直起腰,“這是……我作為人沒有辦法接受的,某種意義上主神就像這石雕,心硬如鐵。所以我必須讓我的太太得到鮮活的生命。”
眼看靳穆要走,我紅著眼眶抬起頭來問他,“他到底……為什麼要找到我,和我在一起?既然不是因為感情。”
“有一個預言:第五個紀元,是主神與混沌的輪迴最終結束的時候。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主神出現,世界將歸於混沌——除非太陽與月亮相遇。”
我頭一次從我的長子那裡聽到這個預言,還有聽戲文的感覺。現在,我理解了這個隱喻。“太陽是他,月亮是我。”
靳穆淡棕色的眼睛憐憫地望著我,“他想要你,他想和你融合。到時候你會消失。”
靳穆走的時候,我覺得我要發瘋了。
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人告訴我,他不是愛我的。
我沒有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