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斥責,倒更像是施捨同情。
在座的各位有一半以上,知道小還曾經是陸蓁的人,故而這句話對她們來說,幾乎是驚雷一般,包括容浣在內,所有人都愣了。恩歸更是微微張開了嘴,不可思議的看著陸蓁,她不相信這話是出自陸蓁之口,更不相信那個茶杯是陸蓁故意推了一下。
但卻是親眼所見,由不得她不信。
小還倒是沒什麼反應,她低下頭去小聲請了罪,聽陸蓁沒有罰她,才起身繼續為旁邊的常婉斟茶。直到桂花宴結束,她扶著陸聽蘭回永寧宮,都再也沒有抬眼看過陸蓁一眼。
罕見的,那一晚陸聽蘭沒有再來找她麻煩。
又過了十多天。一天清晨,陸蓁聽到了陵宮方向有粗獷的號角聲傳來,恩歸不解,而陸蓁也顧不得答她,只是緊緊握住了木椅的扶柄,不住的喃喃自語:
“回來了,回來了……”
其實,陸陵的隊伍昨夜就駐紮在了城郊。
趙文燁當夜就得到了訊息,他吩咐下去,今明兩日罷朝,三品以上京官無論文武,齊集永合臺。他要在天亮時,親自率群臣迎接陸陵和大軍的歸來,之後設宴御花園,以饗三軍之將。
整整一天,無論前頭怎麼熱鬧,在恩歸眼裡,陸蓁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在她看來,陸蓁如此擔心兄長,一定會想盡辦法去見人。可誰知,她竟如平常日子一般,早起,臨帖練字,品茶繡花,中午午睡,下午起來也只是靜靜的燃一炷薰香,臥床看書。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前頭看看?”恩歸有些忍不住了。
陸蓁翻了一頁,頭都沒抬,“不用。”
“可是再不去,宴會就該散了!”
“不是還有明天麼。”陸蓁打定主意不著急。
恩歸見狀,也沒有辦法,只好聽陸蓁的話等著明天。可明天到了,恩歸一門心思等著陸蓁發話,卻見她仍是昨日的樣子,不慌不忙,吃茶抄書。
這到底是怎麼了,那可是大少爺,平時相見都不一定能見得到啊!
“娘娘。”恩歸絞著手指,聲音裡暗暗有了一絲埋怨。
陸蓁合上書,擱下筆,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的確,日漸西斜,她再不想辦法,就真要錯過這絕佳的見面機會了。
但還是又翻開了書,“恩歸,墨幹了。”
片刻,卻見恩歸還站在原地,臉色滿是委屈與不甘。
“怎麼了?”陸蓁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
“娘娘為什麼不去求見皇上,娘娘明明知道,只要一句話,就能和大少爺相見。還是……您根本就不想……”
話說到一半,又止住了。
本來情緒衝動,想問陸蓁是不是根本不在乎,但怎麼說的出口,之前是她親眼所見,陸蓁因為兄長出徵而日夜難安,甚至一度形神消瘦。
可為什麼不去相見?難道,是擔心皇上不準……但怎麼可能不準,明日休沐,連淑妃都被恩准回家省親了,更何況是陸蓁。皇上分明對她心懷歉疚,一定是一求一個準。
莫非,是被之前的處罰嚇到了——
“恩歸,你現在是不是在揣測,我如此畏首畏尾,是因為怕再進冷宮?”
被她發現了……
“是也無妨。”陸蓁見她不答,就當她預設了。“連你都這麼想,別人肯定也會這麼想:她陸蓁被罰怕了,膽子小到自己的大哥出征回來,她卻連見面的請求都不敢跟皇上提。”
“嗯。”恩歸見陸蓁想的這麼明白,不由得悶著頭附和了一聲。
陸蓁卻笑了。
其實,在她看來,既然得知大哥平安無事的歸來,她懸著的心也就徹底放下了。至於見面,以後有的是機會,並不急於這一時。她也知道,如果自己放低姿態去求那個人,想來他也不會在這個當口為難自己。不過,如果真的那麼做了,那她這四個月的“修行”,就都前功盡棄了。
後宮變天,除了常婉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發生了改變。瑞寧無端對她敵意滿滿。容浣突然過分示好,步步試探,而南嵐卻是一反常態的安靜,只拿一個陸聽蘭來做幌子……這樣詭異的局面,如果她再不做些什麼,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她對這樣的變化倒也樂見其成。兄長凱旋而歸,陸家從此得勢,她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賢良淑德,溫婉順從下去了。
她膩了,趙文燁……應該也膩了——
這,就是她不急著去求恩准的原因。不過,如果將這個告訴恩歸,一定會結結實實的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