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莫道:“霍將軍,在下去趟質子府。”
碧珠、翰達、霍明都應聲,霍峻出門時回望了一眼海清,沉聲道:“你看好長夫。”
推開門,風挾著雨漂灑進來,一股寒意令人發顫,噼裡啪啦的雨砸在琉璃瓦上,又順流而下,砸在青石地面上,發出嘈雜的聲音。
可是房間裡,卻一片死寂,長夫望著已經並排躺好的父母,臉上顯出悽悽的神情,她的手微微發顫,臉上蒼白如雪,跪在那裡,宛若一個塑像一般。
就是這出奇的冷靜,讓海清心中慌亂,他眉頭皺起,低聲來到長夫身邊:“長夫,你聽我說,我趕來時,他就已經……”
長夫轉過頭,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著海清,聲音冰寒:“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報仇了。”
海清想要伸手去碰她,卻被她的目光刺痛,他垂下頭道:“是,我恨他,恨他殺了我母帝,可是我還是為了你來了,我沒想到——”
長夫唇角微微翹起,像是在自嘲:“你以為我還會信嗎?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伯母已經當著眾人,許下了我們的親事,我不會離開!”海清冷聲道。
長夫的笑意更濃,臉上的淚卻掉得更兇,如果在下午,她都會十分開心,甚至在玉器行聽到他說,要上門求婚時,都感覺無比幸福,可是放到現在,她的心已經徹底碎了:“你以為,我會嫁給你嗎?”
“長夫,我——我真的是想來救他的。”海清第一次覺得辯解是那麼無力,可是他眸光一冷:“無論你怎麼想,這一生,你註定了與我糾纏,我絕不會放開你,所以,等他們下葬了,你就乖乖的和我離開。”
翰達在一旁,沉聲道:“雲海清,公主若不想和你走,你就自己走!要保護,我也可以。”
碧珠搖了搖頭:“翰達,住口。”
翰達不甘的對碧珠道:“孃親,他根本不是個好人,我不能眼睜睜看公主跳入火坑!”
碧珠道:“翰達,這裡沒有你的事,不要插手。”她豈會不知道兒子的心意,可是,她更相信細君的決定。
長夫搖搖頭,眼神流轉,凝望著床上的父母,低聲道:“這一次,我不會聽你們的話……”她的手向頭釵伸去,臉上的決絕一閃而過。
海清就在一邊,望見她的神色,迅速抓住了她的手,那手已經揚起,正對著她的喉嚨,差一點就要刺入。
“天啊,不要——”碧珠上前也抱住了長夫,翰達更是慌了手腳。
海清一把奪下玉釵,摔在地上,碎玉濺起老高,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眼中卻閃著決絕的光:“雲海清,你放開我!你阻止得了一次,難道你能阻止我一生嗎?”
海清神色一冷,戾氣橫生,他陰惻的在長夫耳邊道:“你就這麼想死嗎?如果你敢死,我就把讓你們都不得安寧,把氣撒在他們身上!”
“你要做什麼?”
“你敢死,我就敢挖開他們的陵墓,毀屍滅跡,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你可以試試看,我能不能做出來這樣的事!”
他緊貼著長夫的耳朵,用極低的聲音威脅道,身上散發的冰寒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你敢,你好卑鄙!”長夫幾乎不敢置信,世上居然有這樣的惡人!
“我有什麼不敢的?沒有我不敢做的事,你可以試試。我勸你,為了讓他們能安眠於地下,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活著,否則,我不介意,做出更惡劣的事!”
“你——”長夫顫抖的淚奔,彷彿落入了一個惡魔的圈套,他的好,原來全是假象,難道折磨她,才是他更重要的目的?
海清倏地放開長夫,臉色因憤怒而變得微紅,他轉向翰達:“好好看著她,我還有事去辦!”
他已經一點都不想耽擱,南晴那個賤人,居然敢騙他!居然害他誤會長夫!殺氣陡然升起,推開房門,頂著暴雨揚長而去。
長夫萎頓在地上,翰達、碧珠小心的想要扶起她,卻看她失魂落魄的望著海清離開的方向,她連死都成了奢望嗎?
孃親——
淚水簌簌而落,顫抖如風雨中的粉蝶,庭院中的桃花,全都落盡了。
雨很大,整個長安城街道上幾無行人,雲海清的心中全是長夫的身影,這些年來,他和她一樣,都承受著各種各樣的痛苦,來自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那些糾纏不清的過往,那些仇恨,曾經壓得他越發沉鬱,他甚至都不記得上次笑是在什麼時候,甚至感覺自己的心都已經老化,從來不曾年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