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歸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明明不該成立的選項,由這個男人說出來後,卻意外的惹人深思。
怎麼判斷你喜歡的這個就是你的良配,怎麼確定和未來要嫁的那個人在一起,就一定會不幸福?
這種恐怕慕玉白也不敢拍著胸脯回答。
更何況,由這個問題,慕思歸想到了自己。
自己似乎情況還有不同,羅姑娘和葉公子好歹是兩情相悅,只是前路坎坷了些。而她不過是一頭熱的單相思而已。
前所未有的,慕思歸開始思考,若是得償所願嫁給了文德哥哥,自己一定會幸福嗎?
“我也不知道……”慕思歸單手託著腮,眼睛盯著慶祥樓新擺上的木質燭臺,許是怕之前那樣的事情再發生,慶祥樓的老闆已經將屋裡所有能成為殺人兇器的東西都給換掉了。
“這有甚難回答的。”張大牛忽然插了進來,他覺得老大這問題一定別有深意,而不是單純問慕思歸還要不要幫羅小姐。其中的深意他不得而知,但三年培養出來的默契讓張大牛明白,老大想得到的答案一定不是那個幫字:“現在羅姑娘已經擺出了自己的態度,想要同她的葉郎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葉訊呢?他是家中獨子,肩負著家庭重任,在愛情和家庭難以兩全的時候,他的取捨才是最重要的啊,世上難得雙全法,老大,您說我這句典故用對了嗎?”
“是世上安得雙全法。”沐澤深糾正了一句,但張大牛明白,既然老大願意糾正他,就說明他這話茬接對了,看來這個月的月錢能漲一點了。
牛爺表示很開心。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既然兩家恩怨是由一口井引起的,那麼我們替他們再各打一口井呢?”慕思歸急了,怎麼這件事一下子就上升到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的高度上去了?
“小野啊,你還沒琢磨明白嗎?”張大牛得了老大的默許,接著說:“現在兩家之間的關係,已經不是多打一口井就能解決的了。一家死了一人,一家人入了獄,他們兩家的關係,早從當年那樁人命案子起,就成了死局。這種事,你在軍營裡應該沒少見吧。”末了,張大牛又補了一句,讓女孩子再次陷入沉思。
是,北疆軍營裡幾十萬熱血漢子,最不缺的就是摩擦,而且那幫人有時候一旦動起手來,就沒個輕重,很容易出現問題。
若是沒牽扯到利益的碰撞,大家不打不相識,打完後一起喝個酒,還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但若牽扯到了利益……雖然阿爹有意識的保護她,從不讓她見識到那些東西,慕思歸卻還是知道。
若是牽扯到了利益,很多人都是——不死不休!
阿孃這兩年一直致力于軍隊制度改革,提出了很多,實現的卻很少。大家族的勢力在大盛朝漫長的歷史中已深入到了最細枝末節的地方。
別說是為了一口井,就是為了誰能中午多一塊餅,也是能打架的。
慕思歸開始反思阿孃為什麼總說自己傻了。她明明就身處在權利漩渦之中,卻一直將自己的腦袋藏起來,從來不去細思這些事情。
文德哥哥真是不喜歡她嗎?瞧著老大,瞧著大牛哥,瞧著大理寺眾人對待她的態度,慕思歸知道一定不是。
可她又不敢再想之後的事情了,生怕再想下去,她那一腔熱血,會被澆得所剩無幾。
瞧著慕思歸不說話,老大也不說話,張大牛自然也閉上嘴巴,一心一意品起了眼前慶祥樓的好差。
所以說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吃穿不愁的,還非得為了一點蠅頭小利爭個你死我活。
若他能把所有的債還了,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娶一房媳婦回來,不求多如花似玉,只要會過日子,能給他天熱打扇,天冷加衣,他這輩子也就別無他求了。
井?誰愛要誰要去,吃虧是福,何況還不是自己家裡的,又能吃什麼虧?不過是讓鄰居家裡拓拓院子,等他牛爺有錢了,不用佔那點小地方,就去買更大的宅子。
三人就這麼各懷心事的坐了一會兒,小二的敲門聲打斷了屋裡的沉靜。
“爺,那位姑娘來了。”小二隔著通報著,離門比較近的張大牛起身去開門,將人給迎了進來。
看得出,為了見自己久違的情郎,羅小姐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還挺好看。
“葉郎,他會來嗎?”屁股剛沾到凳子,羅娟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放心,一定回來的。”慕思歸對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笑,說完卻有些不確定的望向自家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