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去到正門,沒有誰來掛白綾,我想也是,李氏為妾,在後門掛上白應是鍾老爺看在鍾離份上才允許。又想起李氏,這個女人,生前在柳氏面前噤若寒蟬,卻在下人面前跋扈囂張,她若是收斂一點,對人好一點,她或許不會走得這麼突如其來,我又想李氏在遇刺那一瞬有沒有為她過往所作所為後悔?有沒有想起她走後,她唯一兒子會怎樣?
李氏在屋裡擺了三天,我便在外頭守了三天,我想出殯日子我應能看到他,和他說上些話。
與佟氏一樣,李氏出來也只能走後門,儘管她為鍾老爺生了兒子。我裹著大氅擠在人群中,看到幾十名衙兵先出來開道,然後是鍾離披著孝走在最前頭我忙朝他那邊擠去,其實李氏人脈不好,府裡頭去送她人不多,可是李氏遇刺一事,整個濟南府都知曉,今日大早更是擠了好多來看熱鬧百姓,而我,正被這群看熱鬧人堵在了當中,動彈不便。
鍾離在前頭領著路,低垂臉顯得他消瘦不堪,我看著他離我越來越遠心裡著急,扯開了喉嚨喊著他名字,奈何這裡太過嘈雜,他跟本聽不到,這個時候我心裡好堵,為什麼不管在哪個時空,人都這麼愛看熱鬧?讓我怒不可揭是有婦人橫我一眼說我不知廉恥,大庭廣眾之下大喊男人名字,我一時來火,衝著那婦人呵道:“你管我,讓開!”說罷將她身子一撥,從她旁邊繞了過去,這個時候我只想去到鍾離身邊,我不管其他人。
李氏下葬地方與佟氏不在一處,我想鍾離做是對,這兩個女人生前為了爭一個男人關係不好,生前不能和睦,死後就不要再在一起各惹其嫌了。
即便到了這裡,圍觀人也是不少,衙兵是鍾老爺怕還有人鬧事而特意派著跟來,現正都拿著長矛將我們隔在三四十米之外。我看著這場景不由笑了,出殯有衙兵開道,下葬有衙兵把關,這算不算李氏榮耀?
鍾離按著禮節將李氏安葬好,我在遠處默默望著他,看他沒有鬧更沒有哭,我心裡莫名不安,待得葬禮基本完成後鍾離對著領隊衙役做了個揖,然後與那衙役一道往衙役馬兒旁邊去,我看著心裡沒來由一陣慌亂,繞開身邊人也往那邊去,可我撒開步子還沒繞開人群便已看見鍾離奪了那衙役馬兒,朝著我不知名方向奔走了。
我跟在他身後拼命追,冬日裡地面好些地方結了冰,我摔倒了又爬起,爬起了跑出不遠又摔倒,我狂叫鍾離停下來,他卻怎樣也聽不到,只揮動著馬鞭拼命往前去,我知道他這是在逃亡,他再也受不了這個世界了,可是他也把我扔在身後,越走越遠。
我知道他不會這麼快回來,可是我也沒想到,他會走這麼久。
鍾離自那日奪了馬離開後我便在濟南府裡住了下來,我不知道他會去哪裡,所以我只好在原地等他,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但是現在我寧願堅定相信朱玉跟我說那些話,我願意相信他一定會回。
我在東巷租了個小宅子,兩進兩出,很喜歡,一個人過了年之後我又在東街人流量多地方盤了個小店面,賣一些繡成品,有些是自己繡小玩意如荷包手帕之類,而絕大部分都是我寫信拖姥姥在蘇州給我買好,又叫人拿車子給我送過來,蘇州刺繡發達,相對便宜,到了濟南我便可以賣一個好價錢,而姥姥知道我與鍾離事情也沒有急著叫我回去,只是叫我安心在這裡等著,還時不時叫車伕給我帶些銀票來,我甚是感動,拖人寫信叫她注意身體,別記掛著我,我在這裡有店面,可以掙錢,不用給我帶錢過來,而姥姥每次回信都說好,車伕卻每次在送來繡品時候照舊遞給我一些銀票。
我住地方與店面隔得不遠,當初就是為了方便才租住在這裡,房東是個五十多歲寡婦,因丈夫姓尹,大家便喚她為尹媽,尹媽有一個剛考中了秀才兒子,兩人就住在我隔壁,尹媽人挺好,時不時給我送來些新鮮蔬菜瓜果,說外頭菜賣得挺貴,我一個女子過日子不容易,我每次也都笑著接受,也時常在新來繡品中選些好送她,她也挺高興都收了。尹媽兒子人也挺不錯,長得儒雅帥氣,我每次家書都是拖他寫,尹媽每次閒時到我這裡來也都會跟我說起他,我想兒子是她唯一,常記掛著也是正常,直到後來尹媽幾次問我覺得她兒子怎麼樣,是不是個可以依靠男人時我才覺得事情複雜了,委婉跟她說我心有所屬後尹媽才沒再跟我提這事。好在尹媽也是個心胸開闊,沒因為這事與我有什麼嫌隙,兩家還是像往常那般來往,只是我不再找尹秀才給我寫家書了,每次都是去光顧街邊專門寫信一老人家。
朱玉在京裡待了近半年,回來時特意來找了我,我已經不詫異她為什麼能知道我蹤跡了,直接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