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幅猶猶豫豫的樣子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來找娘有什麼事嗎?”
“我。。。”裴九說不下去了。
“跟娘還有什麼張不開口的,想說什麼儘管提吧。”
裴九慌亂飄忽的眼神一下子掃到了院中貼滿的“喜”字,若是再不開口,過兩日可就要真成親了。
裴九一想到他和葉然兩人端坐在喜床上的場景就頭皮發麻,他定了定心神道:“葉兒早沒了父母,爹又急著看我倆大婚,六禮中的前五禮皆可省略,可總不能連個大定的聘禮也沒有吧。。。”
白素貞聞言用長袖遮住嘴輕笑起來:“我道你是為何而來呢,原來媳婦還未娶進門,就曉得心疼了。”
“放心吧,聘禮我和你爹早就準備好了。”
“哦。”裴九搓著手應了,卻沒有滿意欲歸的意思。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裴九湊上前去,給她捏肩捶背,道:“有件事兒娘不知道,葉兒沒提,可我一想到,心裡膈得我難受。”
白素貞聽他這認真的口氣,好奇地問道:“究竟是什麼事,說出來娘給你做主。”
“當初爹為了讓她與蕭三聽話,在崑崙墟給他們服了斷腸丸,那時倒也算了,現在人都成我媳婦了,還想著有可能一個不小心就弄得全身潰爛而死,多窩心啊。”
“你爹給他們服了斷腸丸?”白素貞聞言吃了一驚,她有些憂忡地說:“士林,你有沒有覺得你爹如今變得行事有些陰毒。。。”
“這斷腸丸本是天鬼魔君所煉,逼他的屬下服從於他,眾神皆為此陰毒十分鄙夷,所以後來雖煉製秘方有所流傳,倒也沒什麼人做此等狠事,折了福元,你爹卻給他們兩個孩子服下去。。。”說著她就站起來道:“我現在就去找你爹去,定讓他將解藥拿出來。”
住在外院的葉然都能聽見內院中許仙和白素貞爆發的爭吵,她一直在仔細聆聽,心裡雖告訴自己夫妻剛剛重逢,許仙順著白素貞意思的可能性要大些,但還是忍不住緊張,生怕事情有所轉變。
她不能現在就死,還要留著這條命去做很多事情。
當日在剋落木她親眼目睹了戰後滿目瘡痍的可怕景象,那種直面鋪天蓋的屍體帶來的震撼與宮牆之內使幾個計謀就能給人定罪致死完全不同。若說亂世中人命如草芥,當時的剋落木人那就是連草芥都不如。
是,這是她造成的。
因為多年前的剋落木因為自己的勃勃野心犯下了罪惡,如今是他們的劫難,她為了死去的族人報仇。
而今,她的仇已經報完,她卸下了一身重擔,也要為手上的鮮血恕罪。
她要阻止在剋落木這片土地上即將上演的第二輪戰爭,在此之前還要阻止許仙攻上崑崙。也許她太過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了,不過她求的也不過是做事隨心,問心無愧罷了。
她想起在她很小的時候,父親總是想將她培養成大家閨秀,把自己愛的書挑出來硬逼她看,還要會背。那時,父親最愛的便是莊子的書,他經常教育葉然道:“老莊常道‘心遊萬仞’,講究是‘外化而內不化’,所謂的外化,是指面對外物時要從容地適應他們,才能感受到周圍的人和物隱含的善意,而內不化,則是人要堅持自己的內心,不能輕易妥協,不能輕易被外物所同化。”
順應外物,保持本真。她從小就不是個好學的孩子,卻將這個道理記得牢牢的,儘管仇恨充斥了她所有的生活,她內心卻仍有個尚未崩壞的地方。
她相信世間的善良美好,是因為她經歷過所有的醜惡,更覺得人性的真善美彌足珍貴。
如今,她褪下重擔,做回了自己。
內院中的爭吵聲漸漸停了下去,葉然吹熄了燈,安心入眠。
第二日大定之日,因了媳婦孤身一人也已住在家中,所以一切從簡,聘禮的運送過程也有些不倫不類,不過是從這內院搬到了外院,最後幾十籠箱子又迴歸入了庫房。
葉然盈盈起身去給許仙和白素貞拜謝時,白素貞扶起她笑著從袖中取出一套衣服,和藹地說:“這是我用極寒之地的冰蠶與我的蛇蛻織成衣服,穿上後刀槍不入,還可防一部分的法術攻擊。”
這樣保命的好東西自然要收下,葉然感激地雙手接過道了謝。
“咳咳,當日伯父給你服下斷腸丸,實屬謹慎。你即將成為我許家的媳婦,自然不算外人,今日我將解藥給你,不但可解身上的斷腸之毒,還可增加五百年的靈力,就當私禮了。”
葉然興奮地有些顫抖地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