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最近很喜歡發呆。
趕緊拍拍臉頰,拿出相機捧在手裡。
拍什麼好呢?
這樣想著,手指慢慢撥動,以前的相片一張張出現在眼前。
廣袤的針葉林、教堂的尖頂、大雪前夕的天空。
清一色黑白。
我頓了頓,把相機舉到眼前。
鏡頭裡黑白一片。
從我買回這臺相機起,鏡頭裡一直是這樣的顏色。
張起靈還在喂鴿子,我看看他,舉起相機。
黑白在現實青翠的映照下突然顯得軟弱無力。
我垂下相機,拇指輕輕撥轉了旋扭。
而後又再度舉起,對著那個在陽光下喂鴿子的人按下快門。
看著鏡頭裡定格的青翠樹林、白色鳥群跟有些孩子氣的身影,我翹起嘴角,對那個轉過來看我的人露出微笑。
“喂,當我模特吧!”
※※
“不要。”
那人一頓,繼續轉頭喂鴿子。
“為什麼?”
我蹦起來,跑過去衝散了鴿群。
撲稜稜一陣扇翅,鴿群在碧樹蒼穹間滑過雪白的流螢。
張起靈拍拍手上的麵包屑,也不答我話,只是把手塞進褲兜裡,慢慢往前走。
我納悶的撇撇嘴。
怎麼又回到悶葫蘆狀態了?雖然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
“喂,等等我!”
我趕緊三步並兩步追上去,近了,一抬頭,瞧見略長羽毛剪下微紅的耳尖。
“…!!”
好像心裡某個地方被猛戳了一下,我一把捂住臉就地蹲倒。
糟糕糟糕糟糕!!
這還真是個…可愛的傢伙…
居然會覺得不好意思!!
張起靈覺得有點不對勁,轉身看到我蹲在地上把頭髮抓成鳥窩。
“怎麼了?”
我使勁搖搖頭。
這人怎麼這麼可愛…
樂夠了,爬起來抓住他的胳膊。
“當我模特吧!不會把臉拍出來的!”
某人明顯猶豫了一下,眼裡寫著不情願。
我一扁嘴,掉頭往回走。
“你不願意算了,我去找那個墨鏡仔~”
“等等!”
果不其然,手臂被後面人拽住,不許往前走。
我轉頭,閃著眼睛看他。
那張起靈終於妥協了,鬆開我,指指相機。
“不要拍正臉…”
“嗯。”
我連忙點頭。
然後捧著相機,拿眼角瞄他。
“人物我還是第一次拍…你不要介意啊。”
“嗯。”
面前人點了頭,輕輕應道。
而後都沒人說話,風吹葉片沙沙,噴泉流水潺潺,安靜的有點尷尬。
飛走的鴿子又飛回來,尋找著地上的麵包屑,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兩個老大不小的男人面對面鬧臉紅,讓人瞧見還不奇怪死。
我伸手搓搓臉,退開幾步不想驚擾到鴿群。
“你…你隨意點,別緊張。”
話這樣講,自己反倒緊張起來,端著相機的手掌微微出了汗。
靠,又不是拍裸照,緊張個毛!
陽光從葉片空隙間散落,鋪撒在腳邊斑斑駁駁。
初夏,涼爽的風挾裹著芬蘭灣溼潤的水汽撲面而來。
林間小道空曠無人,聽得鳥鳴卻遍尋不見蹤跡,偶爾一聲撲翅露了餡,又趕緊跳躍至另一截樹枝,理理羽翅怡然自得。
摩挲著相機,透過鏡頭觀看這個世界。
剝離了黑白的偽裝,逐漸露出被冰封的真實色彩。
不由得揚起微笑,撲捉曾經被刻意忽略的美好。
心境能左右一個人的全部生活乃至靈魂,的確如此。
快門喀嚓作響,再抬頭時已經傍晚。
夏季的列寧格勒沒有黑天,運氣好了還能瞧見瑰麗莫測的極光。
被那突然使了壞心眼的張起靈忽悠近了噴泉,誰想到嘩啦啦澆了一身水。
涼得我吱哇亂叫,趕緊打道回府洗澡換衣。
當晚匆匆交了稿,誰料第二天小編輯又打來電話吱吱叫。
我把話筒拿得老遠,邊刷牙邊想:這孩子咋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