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微微皺起眉頭,對身後輔助計算的萬法弟子說了一句話。
“走。”
道理很簡單,面對仙人,任何計算都可能出現誤差。對方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矇蔽天機,仙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計算推演的極大干擾。所以除了計算之外,還要有一個基本的邏輯判斷。
此戰的對手並不僅僅是一兩個仙人,而是一整個墮仙界,兩界通道開啟著,隨時可能有新的仙人支援下來,九州一方憑什麼能拿到一場輝煌的勝利?
而且根據先前與幾位通天聖堂長老的討論,也不難得出以下判斷:墮仙對此次九州大清洗非常重視,也非常慎重,為此他們不惜花費幾千年的時間來籌備佈局——這一點從風月先生兩千年前就降臨九州便可以看出來。而這種慎重,有時候甚至到了恐懼的地步。
且不提風月先生在九州意外受困兩千年期間,墮仙界竟袖手旁觀。單說兩界通道先後開了幾次?加上這一次已經是第四次了。第一次是風月先生在蒼溪州,當時他已經開啟了通道,但後繼無人,很快就被靈劍派犧牲自我封堵了通道,所以不難判斷,那一次通道的開啟很可能是一種試驗性質,無論是通道的容量還是穩固程度都很差,並不是真的要拿來實用。第二次則是滄瀾仙尊的降臨,那一次被證明是仙界的敗筆,強行降臨對仙人的削弱太嚴重,導致堂堂仙尊被一群烏合之眾活捉生擒,淪為肉人形一般的存在。而第三次則是仙界小公主夏小荷降臨,這一次仙界總算開啟了一條穩定通道,能夠讓仙人正常通行,但是仙界大軍並沒有立刻出場,打頭陣的只是雜兵,仙界的主力完全沒有出現,顯然是對前三次的失利產生了極大的忌憚。
但是這一次,第四次開啟通道,仙界還有什麼理由去忌憚?還有什麼理由不派出主力降臨?
面對仙界的主力,九州大陸憑什麼取得輝煌勝利?九州這邊的主力都被困在無盡虛空之中呢!
所以天輪真君很自然地做出判斷,自己的天算根本是被人誘導矇騙了,現在必須走,必須立刻就走!
與此同時,在移山填海大陣中重創鐵原的枯琴真君也預感到了一絲不妙,而她也聽到了天輪真君的話。
但是,走?
走得掉嗎?現在戰場上的優勢是來自移山填海大陣,若是轉身走人,這大陣不攻自破,屆時以仙人的力量一旦追殺過來,有誰能逃得掉?
軍人不能將背後露給敵人,這不僅僅是一種榮譽的追求,更是無數次實戰中血與淚的結晶。
但是不走的話,在這裡等死嗎?赤衛軍是九州四極之一,她手中的絕仙劍和天輪的陷仙劍更是誅仙劍陣的關鍵組成部分,絕對不容有失。
一瞬間的遲疑,也連帶了天輪真君。
他雖然判斷要走,但若是枯琴不動,他又怎能先動?此時絕仙劍和陷仙劍已經隱隱連為一體,移山填海大陣和赤衛軍也密不可分,根本是一損俱損。而且他的判斷畢竟是猜測,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而枯琴真君作為九州軍神,她的決斷力之強世所公認,若是她判斷應該要留下來,那麼或許真的就該留下來。
而就在天輪也開始遲疑的時候,耳邊響起了帝琉尊的聲音。
“怎麼回事?”
天輪一驚:“你們怎麼來了,那兩個墮仙呢?”
“那兩個人忽然撤退了,就在巨柱降臨的時候他們就開啟通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天輪緊鎖眉頭:“我用移山填海大陣鎮壓了此地空間,他們跑不出去,唯一的缺口就是兩界通道,他們只可能是迴歸仙界,這麼說……不好!”
至此,天輪真君再無懷疑,那根貫穿天地的巨柱就是仙界拿來清場的大殺器,所以孫逸承和茹羅才會慌忙逃跑。
走,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逃離此地。
就在此時,那根巨柱終於出現了變化。
一道白色的光圈,在巨柱頂端點亮,並迅速向下滑動。
光圈映亮了巨柱的表面,只見粗糲的外圍上刻滿了繁複的花紋,若是定睛看去,便可發現那是一幅幅的畫卷,描繪的全都是末日景象。有山崩地裂,有電閃雷鳴,畫卷中描繪了許許多多的世界的破滅,億萬生靈因家園毀滅而慘死,那絕望的面容被惟妙惟肖地在石柱上還原出來。而隨著光圈移動,畫卷也如同動了起來,無數個世界的毀滅彷彿近在眼前!
移山填海大陣中,鐵原忽然驚恐地吼道:“放開我,快放開我!不然大家都要死!”
此時他正被黑石山鎮壓著,全然動彈不得。只是片刻之前他還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