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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一抹霞光的照映下,衛昭站上山頂的巨石。他負手而立,遙望西面天際,靜靜地,望著夕陽慢慢落入遠處的山巒之後,望著夜色悄無聲息地籠罩四野。
江慈立於石旁,靜靜地,看著暮色將衛昭的身影包圍,看著最後一縷餘光將他俊美的側面輕輕勾勒,又迅速隱去,任黑暗肆虐蒼茫大地。
山風勁吹,夜色漸深。
衛昭仍是一動不動,他的白袍在風中颯颯輕響。江慈已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感覺到他身軀散發出的冰冷之意。
她默默地取出火摺子,尋來枯枝,在大石後點燃一堆小小篝火。
衛昭再看了一眼西邊的夜空,慢慢合上雙眸,轉身躍落,依住大石,在篝火邊坐落。
江慈從腰間解下水囊,遞給衛昭。衛昭抬眼看了看她,篝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躍,他接過水囊,喝了一口,又閉上雙眼,斂去眸中的光芒。
江慈不斷拾來枯枝,衛昭只是依石而憩,始終不曾開口。
夜風越來越盛,江慈挑了挑篝火,低頭間,見衛昭的白袍被荊棘勾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到腰間束帶的夾囊中找了找,尋出針線來。
她挪了挪,坐到衛昭身邊,將他白袍的下襬輕輕撩起,靜靜地縫補著。
衛昭紋絲不動,過得一陣,睜開眼,鳳目微眯,凝望著江慈低頭的側影,她圓潤秀麗的側面,讓他神思恍惚,卻再也移不開視線。
江慈低頭,咬斷絲線,微笑道:“三爺的那件袍子我洗好了,下山後再換吧,今晚先將就著。”
她抬起頭來,與衛昭目光相觸,時間彷彿有些凝滯。山間的夜是這般寂靜,靜得能聽到劇烈的心跳與呼吸聲;篝火是這般朦朧,讓她一時看不清衛昭的面容,只看見他似是嘴唇微動了動,卻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二人長久對望,篝火卻慢慢熄滅。
江慈醒覺,忙轉身將篝火重新挑燃。衛昭忽然出語:“不用了。”
江慈回頭,衛昭卻不再說話,他從懷中取出竹簫,在手心頓了頓,閉上雙眸,簫聲漸起。
黑沉的夜色下,簫聲嗚咽,和著山風的呼嘯聲,在江慈的心間纏繞著,她愣愣看著眼前篝火完全熄滅,看著火堆的餘灰由金紅轉為灰暗。
不知過了多久,簫聲忽轉悲愴,熟悉的曲調讓江慈眼眶逐漸溼潤,和著這簫聲輕聲吟唱。
“日落西山兮月東昇,長風浩蕩兮月如鉤;
梧桐引鳳兮月半明,烏雲遮天兮月半陰;
玉殿瓊樓兮天月圓,清波起蕩兮地月缺;
明月皎皎兮照我影,對孤影嘆兮起清愁;
明月圓圓兮映我心,隨白雲飄兮去難歸;
明月彎彎兮照萬里,千萬人泣兮思故鄉。”
她的歌聲逐漸哽咽,唱到“隨白雲飄兮去難歸”時,想起再也回不去了的鄧家寨,想起眼前這人只能佇立石上、遙望故鄉的身影,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簫聲也頓了片刻,待她重新起調,方幽幽接了下去。
簫聲斷斷續續,吹了一夜,直到弦月隱入西邊天際,晨星隱現,衛昭方放下竹簫,緩緩站起。
江慈抬頭看著他,他回過頭,慢慢伸出右手。江慈望著他晶亮的眼神,見他眼神中充滿柔和之意,靜默片刻,終伸出左手,輕輕地,將手放入他的手心。
衛昭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合攏,將她的手握住,帶著她向山下走去。晨曦漸濃,二人一路向南,誰都沒有開口說上一句話。
震天的馬蹄聲踏破黎明的靜謐,留守牛鼻山的長風騎被這蹄聲驚得紛紛鑽出營帳,不多時有人歡呼:“侯爺回來了!”
軍營剎那間沸騰,將士們齊齊列隊,敬慕的眼光望著那紫袍銀甲的身影策著黑色駿馬,漸馳漸近。看著那白袍銀甲的身影並肩而來,馳於他身側,長風騎追隨於後,將士們轟然歡呼。
裴琰勒住駿馬,朗聲而笑:“弟兄們辛苦了!”
“侯爺辛苦了!”長風騎齊聲呼道,上萬人整齊的呼聲震得營地邊的青松都顫了一顫。
晨風拂面,裴琰只覺神清氣爽,他躍下馬,將馬鞭丟給長風衛,向中軍大帳走去,笑道:“薄雲山這塊難啃的骨頭總算被咱們拿下了,隴州那邊有童敏,薄雲山的兒子是個草包,偽帝更不足為慮,薄雲山一人逃走,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咱們只要一鼓作氣,再將宇文景倫趕回桓國,天下指日可定。”
寧劍瑜也感染到了裴琰的志得意滿,笑道:“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