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彷彿只有這一種顏色。
皇陵方城大火終於在凌晨的大雪中熄滅,守在這處的姜遠命人再不停潑水,待火場結了一層薄冰,親自帶人尋找成帝遺骨。
大風,吹得雪花捲舞,姜遠帶人忍著高溫和焦臭,終於進到火場,已找不到任何屍身,徒留一地焦黑的灰燼。
姜遠默立良久,嘆了口氣,道:“燒得太厲害,只怕都化成灰了,回去覆命吧。”他正待轉身,卻眼神一閃,慢慢蹲了下來。
兩塊碎石間的空隙中,一支斷成兩截的碧玉髮簪,靜靜地躺於塵埃之中―――
迴響在整個京城上空的哀樂淒涼入骨,將江慈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覺天已大亮。
她穿好衣裳,披上狐裘出門,見滿院積雪,不由有些興奮。曾聽他說過姐姐喜歡帶他堆雪人,若是他回來,便可在這院中堆上兩個,不,三個雪人,兩個大的,一個小的。
有鴉雀自屋頂“撲愣”飛過,江慈抬頭,見屋頂也覆了一層厚厚的雪,笑了笑,正待轉身進屋,忽然停住了腳步。
別人家的屋頂,似乎與自家小院有所不同,她的心急速下沉:鐘聲、哀樂聲,還有人家屋頂上的白色靈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慈雙頰一陣陣發涼,急忙換過男裝,再罩上斗篷,將臉塗黑些,隱於斗篷中,匆匆出了院門。
滿街的靈幡,漫天的哀樂,江慈一路走來,越發心驚,待走到內城大街,她茫然隨人群跪下,茫然看著數千禁衛軍護擁著十六騎大馬拉著的靈柩經過。那黑色的靈柩,如一道閃電,刺痛了她的眼睛。
身邊,有人在低聲交談。
“唉,聖上蒙難,華朝只怕要多事。”
“不怕,有忠孝王和董學士等人穩著,亂不了。”
“哎,莊王老老實實去海州便是,何苦謀逆?”
“就是,只怕他是受衛三郎那弄臣的攛掇,那妖孽,燒死乾淨,只可惜聖上,對他多年寵幸,竟落得——”
“所幸忠孝王爺將妖孽除了,和肅海侯爺一起,護得太子安全。不然,唉。”
“也不知忠孝王爺的傷勢如何?上天可得保佑才是。”
江慈眼前一黑,旁邊有人扶住:“小哥,你怎麼了?”
又有幾人過來,將她扶到一邊的柱邊坐下,但他們的臉是如此模糊,他們的聲音也似在另一個世界傳來。
“看來是病了。”
“要不要送他去看大夫?”
“算了,別多管閒事,讓他在這裡待著,他家人自會找來的。”
“走吧走吧。”
江慈只覺自己的身軀悠悠盪盪,在半空中飄浮,極力想落地,卻總是落不下來。似有什麼東
西要從體內向外洶湧而出,又似有什麼,在一下下割著她已經麻木的身軀。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他現在在哪裡?
風捲起斗篷下襬,撲打在她的腹部,她悚然清醒,用雙手捂住腹部,掙扎著站起來。
在寒風呼朔的大街上艱難走著,不停地,一下下咬著自己的舌尖,只是,淚水卻不可控制,自眼中滾落,滑過面頰,滑落頸中,冰涼刺骨。
“好,我若再丟下你,便罰我受烈焰噬骨——”
“小慈,等我,再等二十多天,一切就結束。”
“小慈,等我回來。”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的白,但一片白之後不停閃現的,卻是他臨走時那明朗的笑容。
攬月樓。
素煙跪在地上,默默聽罷,磕下頭去:“素煙明白,請上使回去稟告主公,素煙自會承繼樓主遺志,繼續為主公效命,死而後已。”
黑衣人笑了笑,道:“葉樓主生前,也經常在主公面前誇素大姐,所以樓主去世後,主公將‘攬月樓’交給素大姐掌管,繼續為主公打探各方訊息,還請素大姐不要辜負主公的片期望。”
“是。”素煙起身,將黑衣人送出“攬月樓”,看著他上轎離去後,望著滿天大雪,嘆口氣。正待轉身入樓,忽聽到樓前的石獅後有人在低聲喚道:“小姨。”
素煙面色變,急忙轉到石獅後,定睛看看,握住江慈冰冷的手:“小慈,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江慈木然移動腳步,隨素煙踏上石階,正待入樓,忽聽有人大聲道:“素大姐。”
素煙緩緩轉過身來,踏前兩步,將江慈護在身後。安潞帶著十餘人走近,微笑道:“素大姐,江姑娘。”
素煙冷冷道:“今日‘攬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