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把李知府的八輩祖宗罵了個遍,柳家老爺們臉上都還要帶著笑,這就是大人與孩子們的不同,還好一番言語化解說說笑笑,揭過了這個危險又令人尷尬的話題,至於大家心裡揭過沒揭過,日後再說。
廖承段山並沒有留太長時間就離開了,柳家的燈會被打擾散了場,而介園那邊的事也傳來了。
“....坐下來看了歌舞...連連稱讚...”
“...那個薛青,說是此舉為紀念宗大人...”
“...真是無恥啊...”
“....這些都不是關鍵,李光遠為什麼針對我們...”
“...還是為了找替罪羊...”
“..他休想...任憑查無憑無據又能如何?”
“...真是...好啊...”
屋子裡議論紛紛,諸人神情憤怒,聲討之中忽的冒出一句不合時宜的叫好,這讓眾人愣了下,循聲看去,見是家中一人正低頭看著手裡握著的幾張紙,這是隨同介園的訊息遞來的,那老爺接過之後便看起來,現在看似是入神了。
“什麼?”旁人問道。
那人回過神道:“那個薛青的詩詞。”
薛青啊....
“水調歌頭啊...有什麼可看的。”
當然不是說不好,好是真的好....
“..不是看過了嘛...”
“...不知道郭家哪裡買來的...”
廳內諸人議論,那人搖頭道:“不,不,不是那首,新作的。”
新作?又作詩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柳老太爺開口道:“念來聽聽。”
那人應聲是,道:“這是一首五律,八月十五夜玩月憶劉禹錫...”
才開口廳內便有人忍不住問:“劉禹錫是誰?”
“不知道啊,既然是憶大約是親朋好友吧....且聽我念來....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男人緩聲念來。
一首詩作罷廳中安靜一刻。
“這小子...如果是他寫的,倒是真有幾分才情。”有人遲疑一下道,“這般年紀能接連做出兩首月詩詞...”
他的話沒說完,拿著紙的男人抬起頭,神情複雜道:“不是兩首,還有一首。”
還有一首....諸人神情愕然的看過來。
柳老太爺在圈椅上嗬了聲,抬手道:“念來。”
男人應聲是,看了眼手裡的紙翻了翻,清了清嗓子,道:“我站起來唸啊。”
還以為他要念了呢,在座的人有些莫名其妙,還要站起來唸...這麼鄭重啊,那男人已經站起來,神情的確幾分鄭重。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這首很長,廳中的人覺得唸了好久還沒念完,但當男人的聲音落定的時候,眾人又覺得太短,腦海裡不由自主的一遍一遍的重複先前的詩詞,似乎這樣才能撫慰,人人都如此,以至於室內鴉雀無聲。
又似乎過了許久,柳老太爺道:“無言可贊。”
的確無言可贊,怎麼稱讚都是蒼白乏味,不足以表達對這首詩詞的讚歎。
而對於柳老太爺說出這樣的話,大家也沒有覺得奇怪....都是讀書人,詩詞的高下心裡都明白,對人是不滿,但對於這首詩詞,當真是半點說不出違心的話。
“這般年紀....”廳中有人喃喃。
相比於柳家的安靜,介園此時熱鬧無比,薛青被少年們圍起來,少年們則被大人們驅散。
“薛少爺,到這邊來...”
“薛少爺,這首詩詞我想問問...”
“薛少爺,你看看我這首...”
戲臺下一片嘈雜,臺上還在演唱水調歌頭的女子完全被眾人忽略...水調歌頭是好,但到底聽過了多遍了,誰又能抵得過新出詩詞的吸引呢?
站在屋子裡向外看的春曉笑的眼睛都沒了。
“...幸虧我們演完了...後邊的幾個此時氣的要吐血了...”她跟小婢握著手蹦蹦跳跳,忽的看到一旁坐著收拾琴的樂亭,鬆開了小婢,理了理衣衫,走過去鄭重一禮,道:“樂亭少爺,我錯了。”
樂亭抬頭看她一笑,道:“開始錯了,但結果更妙,況且你這個也不叫錯,這是人之常情。”
那種時候害怕畏懼不願意出場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只是一個女妓。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