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郎康年經歷過很多戰鬥場景,邊境荒涼、幽暗街巷,在白天,在黑夜,風雪雨霧中,有群戰也有單打獨鬥,或者突然冒出,或者擺陣迎戰,但從來沒見過這種。
繁鬧泱泱的大街上,在人群中穿行的兩個少年閒庭信步,他們手中握著卷軸畫紙書卷筆,一前一後在人群中走過,緩慢又快速,沒有人注意他們,更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正在戰鬥。
筆為刀箭,畫軸為盾甲,鬥速度力量,進攻防守,殺要殺的人以及不殺無關的人。
他們在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身形搖晃,沒有人擋住他們的路,他們也沒有與任何人車馬相撞,甚至連肩頭胳膊的摩擦都沒有,恍若行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
如果不是他認識這兩人,從頭到尾盯著,他都不敢說這是戰鬥,貨郎額頭的汗越來越多,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手裡的撥浪鼓搖的幾乎要擊破鼓膜。
怎麼辦?
他想衝上前,想擋住那黑袍少年不斷扔來的筆,但他竟然跟不上,而且衝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擋住…..
前方人群更一陣密集,到了一條十字路口,四方人車馬交匯,這裡更不適合進攻,因為傷人的機會太大…..但另一方面來說,防守的機會也更難。
不好!貨郎身形一僵,看著那黑袍少年猛地一甩胳膊,沒有從人群中穿過,而是向上揚去….日光下有一片閃閃亮劃出漂亮的弧線落下來。
勢不可擋,無處可避,寒意森森。
這一次他不在乎傷到無關的人了!
眼前的交錯的人群凝固,揹著孩子的男人,含笑看向他們的婦人,推車獨輪車的行腳商,揹著籮筐的蹣跚的老者,以及一個裹著斗篷低著頭似乎滿懷心事的二八少女….他們都走向或者越過黑袍少年身邊….
那少年忽的向前一躍,同時兩手一甩似乎要撲住什麼,手中原本握著的卷軸便如幔布般展開向上揚起….
“哎呀。”
人群中響起幾聲驚叫,一陣混亂。
有人攙扶那要跌倒的少年,有人不知所措四下看,詢問出什麼事了,湧走的人群嘈雜一片。
那少年將卷軸胡亂的抱在身前,有些狼狽的低著頭撞到兩三人連連道歉意向前疾步,眨眼就到了另一條街…路人猶自還沒反應過來。
“說了不要擠..擠什麼擠啊…”
“什麼啊,是他自己絆倒自己的..”
“讀書人呆頭鵝一樣…”
“喂..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開啟傘?”
嘈雜中又有聲音拔高,停在路中的人看過去,見一個男人伸手按著頭,臉色惱火,在他身後一個男人手中舉著一把黑油皮傘,很顯然突然撐開的傘撞到了這男人的頭。
“撞到我的頭了!”那男人惱怒的喊道,“大冬天的打什麼傘!”
是啊大冬天的打什麼傘,沒有風也沒有下雪….
男人依舊握著傘,只露出下巴,道:“太陽太熱了。”
真是有病吧,路人瞪眼愕然…..大冬天的還有嫌棄太陽太熱的。
“讓讓讓讓。”
一個貨郎挑著擔子從人群中疾行,並不理會大冬天打傘的人是不是有病,因為他不僅能肯定沒病,還能肯定這個男人很厲害…
那一瞬間發生的事,這個男人也察覺到了,就如同薛青撐開卷軸攔接空中拋來的攻擊,他撐開了傘來阻擋。【△網w ww.Ai Qu xs.】
不知道這是哪一方的人,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路人,京城之大能人異士多得是….不管他是什麼人,貨郎已經顧不得管了。
他腳步越來越快,撥浪鼓也越敲越急,來人啊來人啊鐵匠呢,妙妙姐呢,快來人啊。
貨郎從路口穿過,也讓路口再次流動起來,那男人並沒有收傘,似是無意的看了眼貨郎的方向便向前邁步。
“小姐,這邊走。”他道。
路人這時才看到他身後擋著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裹著墨色斗篷,大大的帽子遮住了頭臉。
男人撐著傘引著女孩子向前而去,這只是京城日常些許的小事,路人很快散去繼續自己的行程說笑喜樂,沒有人再記得適才。
……
……
站在路邊女孩子伸手,男人將手裡的傘遞給她。
傘並沒有合上,女孩子一手握住撐在眼前,掀起帽子露出裹著面紗的臉,一雙眼看著傘。
鐵骨傘柄,外邊油乎乎的傘布內裡交錯金銀鐵絲,恍若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