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的人都知道她說的是哪次。
只是不知道她是許久的疑問,還是適才宋嬰話裡提到而臨時起意。
那一次青霞先生過世,薛青為先生問罪風頭正盛,在一次夜裡遭遇暗殺重傷幾乎喪命。
從來沒有人過問這件事,因為無須過問,這狙擊只能是秦潭公所為,只有他有理由有好處以及有在京城動用官兵弩機的能力。
“我乾的。”宋元說道。
薛青看向他,道:“我知道,我問過陳相爺,他說是你,我要問的是本意,你的還是秦潭公。”
出自誰的本意才是事情的關鍵。
宋嬰道:“薛青,你是因此事而生怨?這件事孤可以給你解釋....”
宋元打斷她:“不用解釋,是我主動做的,我可以更清楚的告訴你,這件事秦潭公事先都不知道,至於解釋,沒什麼好解釋的?那時那刻你遇襲被秦潭公殺了對事情的進展更有好處,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
薛青果然認真的想了想,點頭道:“還真是。”滿臉歉意,“你看你們也沒提前說一聲,我沒有準備,結果沒有死。”
蟬衣在後噗嗤一聲笑了,旋即嗔怪,這個薛青,什麼時候了還這樣。
今日是活著走不出這裡了,蟬衣輕輕撫平衣角,宋嬰適才說的話,她懂的,宋嬰放薛青進來,並不是因為薛青揹著宋元,只是因為要殺薛青了,無懼與在哪裡什麼時候殺。
而薛青也是赴死而來的,為了阻止大軍踏平黃沙道,為了不讓更多的無辜的人喪命,殺了宋嬰或者被宋嬰殺。
就連她適才也差點死了呢。
不過奇怪的是她也沒有什麼緊張,更沒有恐懼,反而很輕鬆。
死沒什麼可怕的,她面臨過一次很近的死亡,還看著有人為了救她差點死在眼前,從那時起死就嚇不到她了。
蟬衣沒有為自己失態抱歉,也沒有人在意她的笑。
宋嬰道:“雖然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但對於這件事還是要跟你說一聲抱歉。”
宋元道:“與殿下無關,是我想要她死。”
薛青道:“你一直都想要我死嗎?”
宋元道:“是的,我一直都想要你死,不止是那次狙擊,還有一直以來的追殺,那是秦潭公的意願,也是我的意願。”
薛青道:“你為什麼想要我死?”
“因為你該死。”宋元道。
......
......
“我不喜歡該死這個詞。”
“該這個字,讓人覺得有罪。”
薛青向宋元邁了一步,看著宋元燒傷模糊的臉。
“我知道,我死了秦潭公消除了疑心,局勢就多麼好等等這些事。”
“這些事你們在朝堂上對我的作用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
“但我想問的還是你。”
“除去了客觀,你的主觀為什麼想要我死?”
“你一點也不想看到我,不想我存在在這個世上,你那麼恨我,是為什麼?”
如果真是父女,這的確是很難理解也很難接受的事。
所以其實她是來問這個的,這個是她的怨憤以及做出這些事的原因,看著再邁一步的薛青,宋嬰制止了要阻止的季重,這是父女之間的事,外人不方便插話。
宋元坐在地上,臉終於轉向薛青的方向,他很少看薛青,從來不把視線對準她,現在雖然臉轉過來了,但因為燒傷雙眼已經模糊並看不到面前的人。
“因為...”他聲音沙啞拔高,但下一刻又似乎被棉花堵住,“你該死。”
“你死了,你娘會死心,不至於有希望而奢望而病體纏綿,就能開始新的生活。”
“你死了,我答應娘娘的事就做到了,你本來就是該死的,我已經讓你去死了。”
“你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的聲音木然又喃喃,身子也開始發抖,燒傷遍佈的臉也再次猙獰,看著薛青所在的方向。
模糊中可以看到一團人影,影影綽綽,似乎是一個人又似乎是兩個人,似乎是個少女又似乎是個小孩子....
不,不,沒有小孩子!沒有了!
死了,死了就沒有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顫抖嘶啞。
“你死了,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都過去了!”
“你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還要活著!這些事為什麼還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