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煙不是沒見過沈妄言這個樣子，以前他會有這樣的表情，多半是為了工作。

但如今，是她讓他疲倦嗎？

心裡有些難受。

她只是喜歡他而已，喜歡到不想輕易放手。

她這輩子就喜歡過兩個男人。一個林落佔據了她所有的青春歲月，一度她以為，再也遇不到令自己心動的男人了，偏偏不知何時開始，沈妄言闖進了她的心。

“我讓你很累嗎？”她輕聲問道，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沈妄言差點脫口而出一個“是”字，在看到她脆弱的表情時，那個字就像卡在了他的喉間，令他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就這樣安靜了片刻，柳非煙卻迅速裝上了明媚的笑容：“怎麼樣，我的演技有進步吧？我覺得只要有好的劇本和機會，拿影后是遲早的事。”

“別讓我看到你的這張臉！”沈妄言推開柳非煙，讓她背對自己站著。

“沈妄言，我突然好想和你演一部電影或電視劇啊。你是男主角，我是你的最佳女主角。我們的故事結局一定要圓圓滿滿……”

柳非煙笑著說著，雙眼卻有些刺痛。

如果不能和他在現實中成為了愛侶，不如就讓她在戲中達成心願。

她想，她已經魔怔了，走不出他編織的那張網。

她不明白為什麼總是自己肩挑擔子一頭熱。上過一次當，犯了一次錯，卻還是不長記性，挑這種她愛不起的男人來喜歡，這不是自虐麼？

久久沒有等到沈妄言的回答。

柳非煙轉身，回頭看去，卻發現辦公椅上空無一人，沈妄言已經走了。

只剩她一人在空蕩蕩的辦公室，演了一出可悲的獨角戲。

那之後，沈妄言再沒有回辦公室。

她坐在落地窗前，看著白天被黑夜取代，看著火紅的夕陽落入地平線，依然沒能等到沈妄言。

直到身體麻木了，她才掙扎起身，垂頭喪氣地出了辦公室。

本來想繼續奢侈一番，坐計程車回家，又想起坐公車能省幾十塊錢，她索性去到公交車站。

上了公交車後，她不免自嘲。

她這樣的人連坐什麼車都要思量一番，為了幾十塊錢精打細算。這麼窮酸的柳非煙，又怎麼能走進沈妄言那個人的繁華世界？

她稀裡糊塗地下了車，爬回家，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柳非煙家樓下停了一輛轎車，沈妄言眼睜睜地看著802房間的燈熄滅了，還遲遲不願意走。

“我後悔了。”

沈妄言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他後悔找她回來。

她應該在沒有他的世界安然無恙、簡簡單單地生活。只是因為他的不甘心，他固執地把她拽回他的世界。

他只是嫉妒林落讓她死心塌地愛了那麼多年，希望她也能給自己一點回應。卻沒想過，真到這一天的時候，他是不是還捨得放手。

都說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說不是呢？

想要不能要，想舍舍不下，那才是最痛苦的。

“少爺，回家吧，她已經睡了。”黎文澤回道。

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和沈妄言再親近，也終究不過是個外人，沒辦法給任何意見……

在轎車離開後，站在窗外偷看的柳非煙久久回不過神。

雖然隔得遙遠，但她有強烈的直覺，車上的人是沈妄言。

她也是臨睡前想起沒關窗，覺得不安全才起身，就這樣她看到了樓下的那輛車。她站了一個小時，那輛車就停了一個小時，直到剛剛才離開。

如果轎車內的人是沈妄言，他為什麼要在下面那麼長時間？他不是執意要推開她嗎？

自她回東城的那天開始，她就覺得沈妄言心裡藏了事。

沈妄言以為，經過他昨天的冷落，柳非煙應該會知難而退了。

哪裡知道他才進辦公室，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嬌小的她還沒辦公椅一半大，像是沒長大的孩子，玲瓏可愛。

他兩眼發直地看著那個女人，直到她對他咧齒一笑，跳下辦公椅，朝他飛奔而來，直接撲進了他的懷抱。

他抱不是，推開也不是，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懷中蹭了又蹭。

“沈妄言，我想你了。”柳非煙抱緊沈妄言的腰，在他溫暖的懷抱悶聲道。

是真的，想了他一整個晚上，今天早上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