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斤米分到倉庫裡,每人也有二斤開外的分潤,於這些苦力而言,已是筆額外之財。這些人並不在意米是好是壞,只要能填飽肚子,什麼都可以吃。人們大聲歡呼著,稱道著女掌櫃的仁慈。梁盼弟方待回到糧囤上去,顧白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
兩萬餘石的軍糧生意雖然不是一次進出,但是一個倉庫也不夠用。透過陳記牙行,共計租用了五個大倉庫負責流轉。梁盼弟不定期坐鎮於某一倉庫內監督,倉庫日常管理則是關清顧白,以及從薩家借來的管事幫忙。
顧白自己也負責一個倉庫的貨物收發,見他來便知道有事。這麼大的生意,自然不可能從頭到尾波瀾不驚,來自商界、官府和江湖碼頭勢力的干擾或是介入,從來就沒停止過。
有了錦衣衛以及巡撫衙門的支援,這些麻煩大多可以化解,再有些麻煩也可以靠著利益手段予以解決。但一些突發情況總是避免不了,梁盼弟眉頭一皺,問道:“怎麼?又有誰找麻煩?”
“不是,不是找麻煩,是有人來送米。可是他指名要見老闆娘,說必須要跟老闆娘當面交割,否則就不肯做生意。還說是九叔的同鄉,與老闆娘也是鄉親。”
“麻煩,一準是洪家的撲街,來送米就送,還搞這麼多事情,活該他們倒黴。”范進已經來找過樑盼弟,耳鬢廝磨之餘,已經把訛了洪家上百石大米的事做了說明。想著這是洪家的買命糧,交割時仔細些也在情理之中,她點頭道:“那好,我去看看他們想要說些什麼。其實交糧食就乖乖交了就好了,偏要搞這麼多事情,麻煩。”
關清遞來杯涼茶,她一仰頭喝下去,一手搖扇一手攥著帕子,直奔顧白負責的倉庫。她本就是天足,又有武藝在身,步履很快,顧白反倒追不上她。倉庫裡放滿了獨輪推車,上面滿是麻包,十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就在這些推車邊站著。為首者正四下張望著,打量著倉庫裡的一切,梁盼弟走過去問道:“誰找我?”
來人看看梁盼弟,不答反問:“姑娘就是梁三姐?”
他的口音聽不是本地人,不過糧食商人的來源很複雜,梁盼弟倒也並未多想,只點頭道:“是啊,我就是梁三姐。大家交割糧食,又何必管我的姓名?”
“那好,我向姑娘提一個人,梁帶弟你可認識?”
梁盼弟一愣,“你怎麼知道我四妹的名字?”
“我不但知道四妹的名字,還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如果三姐有興趣,請移步,我們換個地方慢慢談。你看,這東西你總認識吧?”
說話間男子從腰裡解下個香包遞過去,梁盼弟接過香包,端詳了一陣,猛地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四妹在哪?這是我給她繡的香包,為什麼在你身上?”
“三姐別衝動,我如果有什麼惡意,又何必主動來找死?誰不知道三姐現在是廣州有名的狠角色,連緹騎都賣你面子,我又怎麼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再說,我就算有什麼歹意,也犯不上拿上百石糧食來送人情。這些糧食就是四妹讓我送給三姐的見面禮。這些糧食我們雙手奉送,分文不收。這年頭有誰會拿這麼多大米來做人情麼?實不相瞞,四妹現在日子過的很好,就是想自己的親戚,有些話想跟你這個做姐姐的聊,不過在這裡人多眼雜不方便,我們換個清淨地方慢慢講。”
梁盼弟看看這幾個漢子,又看看那些大米,點頭道:“好,去哪裡談都可以,你帶路。”
午時。
范進方自用過飯,正在巡撫衙門裡閒坐的當口,一個青衣從人步履匆匆的來見范進,送了個紙條過來。上面是梁盼弟寫的字,讓范進到她家裡去,說是有個很重要的客人,當面說話。
凌雲翼此時正在會客,算了算時辰,一來一回並不至於耽誤什麼。想來多半是有什麼糧商來談生意,需要自己這個巡撫幕僚的身份來撐場。這種事也做過幾次,算是熟門熟路,並不覺得奇怪。向凌雲翼身邊的侍從說了情況,離開巡撫衙門直奔梁盼弟家裡。
梁盼弟的家已經搬出了貧民窟,透過牙行的關係,在城裡租了一套過得去的小院,與人談生意也不至於丟面子。這院落的位置不算太熱鬧,勝在環境清幽,不管是眼下談生意,還是將來偷香,都很方便,於這處選址最滿意的就是范進。
推開院門,喊了一聲三姐,並沒有人回答,梁盼弟也沒有出來接。范進狐疑著推開正房的大門,卻見房間迎面太師椅上,坐的並不是梁盼弟,而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老人朝范進點了點頭,語氣平和地打著招呼,“進仔,好久不見,這麼久時間勞你照顧盼弟,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