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試之時怕是有你的好看。”
范進心道:縣試案首府試必錄是官場規矩,陶簡之就算恨我又能怎麼樣?我最喜歡看著他對我咬牙切齒偏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當然,這種話不能說出來,只道:“為恩師分憂,弟子義不容辭!即使這一科考不中,也心甘情願。”
第四十七章 折銀代役
“以役折銀,以糧折銀,以銀購糧僱役……咱們廣東搞均平銀,陶簡之第一個反對,說徵銀取代徵糧是禍國殃民的亂命貽害無窮。范進的這道條陳,倒是給他出了個難題。廣東十府,文章比范進好的不知有多少,但是膽子比他大的,怕是很難找了。那些秀才們最多也只是敢在縣衙門外擺擺破靴陣,可是說到參贊軍務,就只有茶樓的本事,真拿到檯面上就張不開口。只有他不但敢想,而且敢做。”
巡撫衙門後花園內,凌雲翼與自己心腹幕僚朱大世二人執棋對弈,飲茶閒談,於此兩廣風雲激盪的時節,倒是別有番閒情逸致。
凌雲翼好棋但棋力有限,朱大世的本領比他要高明許多,是以每盤棋凌雲翼都能贏的舒暢,也就把這個幕僚引為知己。朱大世心知,自家東翁對陶簡之不滿已久,犯不上為之緩頰,也附和道:
“這主意確實不壞,都交糧食或是都拉夫子,確實很難。像是佛山那裡,都是打鐵的作坊,讓他們出錢很容易,出糧食出夫子,怕是不容易辦到。學生在碼頭那裡看過了,每天來往的糧船不少,只要有銀子不怕買不到米。”
“不光要有銀子,還要有人來辦,好經遇到壞和尚的事,我們都沒少見過。這次南海的事能不能做成,最後還是要看人。古人有強項令,我們廣東卻有個強項守,陶養齋頑固的像是塊石頭。說是徵銀代米會導致商人低價收糧,高價賣糧,官民都因此受害,只有商人得利,絕對不可行。他的用心我能明白,老陶對於廣東人趕海成風不滿已久,幾次上書,希望嚴肅海禁,禁絕海貿。這回一收銀子,等於是變相支援這些人出海做生意,他當然不滿。嚴格只收糧,就逼著人安心在家種地別下海……這個老頑固,也不想想,海禁禁了這麼多年,幾時真把海禁住了?與其騙自己,還不如索性承認海貿,先把銀子收上來才是正辦。”
朱大世道:“侯縣令的信被駁回去,陶太守那又交不上錢糧,時間一長浙兵的糧餉就要出毛病。現在是靠著制軍公事從鹽道衙門商借,可是這是權宜之計,到了打仗的時候,那可是要大把銀子犒賞,兒郎們才肯衝鋒。鹽道衙門萬一到時候不放款,戰事就要受影響。再說鹽斤一味加徵也非長久之計,廣西被人稱為淡食省份,就是說咱們加徵太多,百姓買不起官鹽。呂閣是廣西人,桑梓相關,也不會願意看到家鄉父老食不知味。如果有都老爺奏上一本,軍門與東翁可是不好受。”
“呂和卿(呂調陽的字)是個講道理的人,總不能既要我們打仗,又捆住我們的手腳。當然,廣西的鹽斤加徵,也不能一直如此。我已經發了公事到南海縣衙,準它折銀代役。陶養齋不答應,我答應,接下來就看南海縣能不能做的成。只要這事做成,或許我們就與新的餉源,廣西鹽斤加徵的情形會好一些。”
朱大世笑道:“東翁這是一手二虎競食之計,徵糧好還是徵銀好,空口打筆戰,一年半載也無分曉。還不如就這麼比一比,立竿見影,勝負不問可知。就是這麼一來,等於是把侯守用放在火上烤了。”
“放心吧,侯守用會先把范進放火上烤熟。這個侯守用的履歷我查過,其實是可以大用的,就是朝裡沒有人薦舉,始終上不去。這回我得難為難為他,如果他能辦的好,我就保他個前程,他受氣受的夠久,也該揚眉吐氣一回了。”
“能得東翁賞識,那是他的造化。但是之前這番考教,怕也夠他受的。”
凌雲翼一笑,“我去過佛山,見過那的鐵匠打百鍊鋼。要想出好鋼,總得水火交攻,反覆鍛打,才能打出切金斷玉的利刃。若是扛不住,自己碎了,那就證明是塊頑鐵,不合用。侯守用若是扛不住鍛打,那就證明他不是這塊材料,本官也犯不上大案保舉,活該他一輩子不出頭。”
“依學生看來,東翁鍛打他,他反過頭來,就得鍛打范進。”
“這都是一樣的,我看他是塊好材料,他看范進也想必是這樣的看法。這個范進年紀不大,折騰的勁頭倒是不小,如果好好鍛打一番,說不定就是又一個南海怪才。一子雖小,用之得法,或可定乾坤。”
說話間,凌雲翼一子落下,胸有成竹地看著棋盤,“這一盤,大世你輸了。”
金沙鄉,小河村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