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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無論怎樣炎熱的夏天,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秋季它會悄無聲息的到來,取代它,然後一轉眼,穿慣的T恤外面,便必須新增上一件薄薄的長袖衫了。
解釋不了人為何總會在寒冷的時候懷念大汗淋漓的感覺,就好像活了兩輩子,揮灑了雙倍的青春,也依然逃不過感情所埋下的伏筆,依然看不開這其中可能存在的諸多問題。
從餐廳出來,太陽失去了蹤跡,天色很陰沉,但沒有下雨。
空氣裡有些微薄的涼意,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貼到面板,是愜意的。
人非常的多,來來往往川流不息,路面正處於交通癱瘓的狀態,等得不耐的司機裡,有好幾個都探出頭張望著前方的狀況。關上車窗前,必定會咒罵一句什麼。
一切司空見怪,都與他們無關,他們背對著背,在十字路口分手,然後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視線沒有多做一秒的停留,並強忍著回頭的慾望,吝嗇的不肯說再見。
季瞳大步地朝前走,混入人群,很快便被淹沒。
而在她身後的跡部,想也知道,即使在這樣熱鬧的地方,他也一眼就能被辨認出來。
他們之間相隔的太過遙遠,已經不是天與地,在一起時有大把大把的美好與甜蜜去享用,根本不會想到感情裡黑暗可怕的一面,或者即使是想過,也覺得它還很陌生。但如今這一別,他們都徹底醒悟,並且明白,有些東西,它來的比真實的距離還要可怕。是再怎麼努力都徒勞一場的無奈。
季瞳走了沒幾步便開始奔跑,擦撞到無數人,引起諸多不滿。她看不到周圍人探究的目光,只是逼迫自己不去想象跡部為米倉戴上戒指的鏡頭,可是,那些片段像是被按下了開啟鍵,怎麼都停止不了。她跑到一片河堤邊,蹲在地上抓緊了自己的揹包,將頭埋進雙膝間。她想再好好地哭一次,最後一次了。
心臟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碎渣子,容不得輕輕一握。其實也不過是普通的失戀而已,並非沒有經歷過,照理來說,不該痛的那麼刻骨。或許因為他是跡部景吾,而她,又是在失去了小碩之後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訂婚的關係,雙重打擊,身體又殘缺,所有的疊加在一起……
為什麼人要有回憶呢。
這麼多餘,這麼累贅,好像就是用來傷心和快樂的。是毒藥啊。
肩膀一下下地顫抖。喉嚨裡發出野獸受困時般的抽噎,她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看笑話,一些好奇心強的路人,甚至都停下腳步圍著她指指點點。但她已經顧不得這麼多,她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
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流了多少淚水,反正到最後,她的臉頰已經開始作痛,裂開一般疼,卻還是掩蓋不走心裡的難受。她在揹包裡翻找紙巾,動作慌張凌亂,明明就是在眼皮底下的東西,硬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取到。她抽出紙巾想要擦拭,然而就在下一秒,令她意想不到的狀況卻發生了。視線裡迎來一雙精美的高跟鞋,和細白的小腿,順著往上看,便看見她最最不希望見到的臉孔。
精緻而甜美五官,彷彿一件最上乘的工藝品,與她相比,自己真的像個醜陋的木偶。米倉芹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的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她,嘴角一直以來掛著的自信笑容銷聲匿跡,卻而代之的,是思考時才會用到的撅嘴。她看了她許久,才開口問,“上杉,怎麼哭了?”
季瞳承認自己有被嚇到,可經歷過那麼多以後,她突變的性格讓她不會在對此做出多麼驚訝的反映。她抹去眼淚,倔強的抽了抽鼻子,然後站起來,迎合米倉的目光,不再畏縮。
“與你無關。”她回答,米倉聽她這麼說,天真無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哎了一聲,跟著道,“我以為,你是在為了我和景吾訂婚的事情難過……”
她將景吾的發音唸的清晰響亮,該是想氣她。
而她,卻早已玩膩了這種遊戲,朝她笑了笑,“你誤會了。”她說,“我只是覺得故事即將完結,捨不得而已。”說著抬起頭看著天空,廣闊的蒼穹中,一群飛鳥用翅膀劃低矮的雲層。
“是這樣嘛?”米長芹裝著似懂非懂,笑容終於浮現,“如果覺得不開心,一定要跟我說哦。”
“你以為你是誰,我不開心,從來都不會因為你。”季瞳與她對戰,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都不認得自己了。因為她從前的開朗和少根筋,和現在的平淡冷漠,感覺上像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人。
米倉瞭然的點點頭,非常配合,彷彿真的是要和她談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