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話裡後面那幾個字,吃吃道:“二十匹戰馬,自然是最好,只是、只是怕鈐轄府拿不出這許多錢來……”
關忠勇大訝:“戰馬不過二十貫一匹,二十匹不過四百貫,鈐轄府竟拿不出?而且,這算是軍費,理應由州府帑庫所出,怎會讓鈐轄府出錢?”
這次卻是張榮先開口笑道:“關指揮使久在西北,不知東南馬市行情。如今戰亂四起,馬源奇缺,便是一匹七齒駑馬,也要十貫左右;用於充當挽力的壯健騾馬,更需十五貫;而似這般精壯的軍馬,價錢已不下五十貫……”
沒成想還真有個懂行情的,那司錄參軍尷尬點頭稱是。
關忠勇恍然,按這個價錢,二十匹馬就要千貫,這著實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難怪這司錄參軍要叫苦。只不過,鈐轄府或許拿不出這筆錢,但州府帑庫卻沒問題吧,何至於如此為難?
對關忠勇的疑慮,那司錄參軍只是吱唔,神情隱有不滿卻不得不隱忍。
馬擴到底是在官場中混得久一點,多少看出這府、帥之間,定有牴牾,當下笑著岔開話題:“司錄參軍恐怕沒聽清楚,某家所言的是‘送’,而不是‘賣’。”
白送?!這、這……那司錄參軍歡喜得快背過氣了,舌頭打結,竟說不出話來。
“既然要送,就索性送到家。關指揮使,梁都頭,就由二位親自將戰馬送至鈐轄府上吧。”馬擴最後笑吟吟道。
當關忠勇與梁阿水帶著二十名先遣營戰士,人手一匹戰馬,向城西南的濟南兵馬鈐轄府行去時,天色已暗,便由前後四名戰士提著燈籠,引路而行。
行至半道時,對面開過來一支巡邏軍兵,約有三十多人的樣子,軍兵們照例上前盤問一番,當那司錄參軍道明身份後,軍兵們連連告罪,正待放行離開。
“等等。”那為首的軍將大步上前,舉起手中的燈籠,圍繞著那群軍馬轉了一圈,口中嘖嘖道:“都是難得好馬啊!這些,全都是鈐轄府買的?為了那支重騎隊,都鈐轄可真捨得啊。”
這時梁阿水豪氣地一拍胸膛:“三十重騎摧千敵,如此豪傑之士,俺們又豈能無所表示,這些馬匹,都是俺們所贈……”
梁阿水這一說不打緊,那司錄參軍暗暗叫苦,連道壞事了。
果然,那軍將當即變了臉色:“什麼?送的?哼哼,好,好得很!你們這群賊配軍,莫不是隻知巴結鈐轄府,卻不將我‘勇勝軍’放在眼裡麼!”
梁阿水懵了一下,撓著腦袋,眼睛看向司錄參軍,嘴裡喃喃道:“什麼‘勇勝軍’?跟俺們有關係嗎?”這還是梁阿水心裡一直沒把這身官皮當回事,所以對那句“賊配軍”不太感冒,否則以他的火爆性子,怕要當場發飆。
梁阿水實話實說,卻不啻於火上澆油。那軍將怒不可遏,嘴裡倏地大吼一聲:“勇勝軍的兒郎們,這些賊配軍竟視我等如無物,寧願白送二十匹馬給鈐轄府,也不肯給咱留一匹。即然如此,咱們也甭客氣,兒郎們,給爺爺截下一半來,獻與統制大人!”
那軍將話音剛落,手還沒按上腰刀柄,迎面便遭到一記重擊,當即眼冒金星,鼻血長流……但還沒完,一陣噼哩啪啦的暴響,梁阿水拳拳著肉地打在這軍將臉上,邊打邊罵:“搶馬?搶物事搶到賊祖宗頭上了!俺叫你搶!叫你搶!劈面錘!劈面錘!”
梁阿水一開打,手下那群吃慣了水上浮食、好勇鬥狠的軍漢,立馬先發制人。以二十對三十,竟將那群原本氣勢洶洶的自稱“勇勝軍”的巡兵,打得滿地找牙。
在場只有兩個人沒動手:關忠勇與司錄參軍。
這會那司錄參軍在一旁不停央求眾鬥毆者住手,只是一方揍得正歡,一方哀聲求饒,誰也沒去理會他。
一時間,怒吼慘叫,馬嘶哀嚎,火影幢幢,步履雜踏。
雖然是在夜間,但通衢大道上發生這樣的惡**件,想不驚動人都難。很快,長街盡頭便出現一條火把長龍,伴隨著急遽的蹄聲與大隊人馬的整齊步伐,以及兵甲互擊的鏗鏘響聲。
關忠勇一個箭步上前架住梁阿水的雙臂,低聲道:“有大批人馬來了,叫兒郎們住手。”
梁阿水揪領子的手一鬆,將那滿面是血的軍將像破麻袋一般扔在地上,揚聲道:“天……小的們,停手,列隊點名!”
當天波營戰士紛紛退後列隊之時,長街上也傳來一個沉穩雄渾的聲音:“某家保州刺史、濟南府兵馬都鈐轄關勝是也!所有鬥毆軍兵,統統住手!三通鼓後,尚有未停手者,軍法從事!”(未完待續。)
第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