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目標為什麼是銀州?這與銀州的特殊“履歷”有關。
銀州,處於西夏與北宋對峙的前沿。這個州城,曾在兩國近百年你爭我奪中,時入宋境,時為夏城。距今三十多年前,宋軍曾最後一次奪取銀州,但隨後兩國和議,銀州又旋即被“賜還”。前方將士浴血奮戰的戰果,卻在談判案桌前輕輕巧巧被送出去,此後直到北宋滅國,銀州一直在西夏控制之下。
一方面,西夏對其東南面的領土十分著緊,可謂寸土必爭,我搶你的包子可以,你不能動我的蛋糕,其國心態,大抵如此。銀州是西夏還被稱為拓拔党項時的肇興之地,更是其國產鹽的重要地區,此地對西夏而言,絕不容有失。
但另一方面,銀州又曾屢屢陷於宋軍之手。得而復失,失而復得,迴圈往復,西夏人在心理上已具有相當的承受力。
如此一來,天誅軍打銀州,就會出現一個比較微妙的情況:銀州若失,西夏方面固然震驚,卻不致於憤怒如狂,以傾國之力來與天誅軍對撼;同時西夏也絕不允許銀州脫離其領土,它必定會想方設法。軟的硬的一起上。也要奪回來。
狄烈要的就是這個,無論西夏是先硬後軟,還是先軟後硬,都能達到敲山震虎。而且是三隻“虎”一起震的目的。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首要的還是如何儘快以儘可能小的代價,拿下銀州。
瞄準鏡的鏡頭中,銀州城並不大。也算不上高大雄渾,別說跟太原比,即便是與平定城相較,也頗有不如。不過作為邊境州城,銀州城防還是可圈可點的。城池為典型的四方形,開有四門,其城高二丈,夯土牆修葺一新,門樓、角樓、外城垣、護城河、女牆、雉碟、走馬道……一應俱全。
在州城的西側,每隔五里有一座丈餘高的小型烽火臺。因為銀州城不大,城裡沒有多少駐軍,一旦受到攻擊,就燃起烽火,逐級傳遞。向三十餘里外,駐守在彌陀洞的左廂神勇軍司駐軍示警救援。在州城東南側,據說有個採鹽場,但一直沒看到,估計挺遠。
狄烈一邊調動焦距,全方位觀察銀州城,一邊對身邊的張銳與梁興道:“我已向太原抽調生兵,就是第三混成旅,不日即可到來。你們想等三旅來後合兵一處才出擊,還是想獨立承擔攻擊任務?”
張銳與梁興互望一眼,用力點頭,說了一句看似不相關的話:“咱們獵兵營,可不是騎兵。”
狄烈聽罷一笑,他已明白二人的意思,騎兵長於野戰,拙於攻堅。別看獵兵營一人雙馬,比騎兵還象騎兵,其實獵兵的騎術甚至還不如天誅軍老牌三大騎兵團。獵兵,只是騎馬的步兵,而攻城,正是步兵所長。
狄烈放下瞄準鏡,看了看天色,對張、梁二人道:“有這個決心就好,獵兵的確是步兵而非騎兵,但又不是普通的步兵,我們估且稱之為……嗯,特種步兵。在訓練時我對你們說過,獵兵的作戰方式,一定與普通步兵不同。以前訓練只是演習,今夜,將是實戰!”
……
青碧的無定河,如玉帶般繞銀州城半匝,滾滾東去,其中有一條細細的支流,順著深長的溝渠,注入護城河,形成活水。
戌時初刻,夕陽剛剛沉入山坳,一支長長的隊伍,披著最後一絲晚霞,踏上無定河支流上的木橋,漸漸逼近銀州城。
對於銀州城的守軍而言,這支隊伍的旗幟是熟悉的,軍兵裝束也是熟悉的,但長期戍邊所煅成的緊繃神經,還是令他們做出了防禦姿態。
這支騎步兵加起來有五百人的隊伍前頭,是狄烈與梁興,呃,還有一個……曹吉。
獵獵白旄大纛,醒目的“曹”字清晰可見,馬是臀部烙著左廂神勇軍司火印的擒生軍健馬,衣甲是擒生軍的牛皮黑甲,步卒的刀槍衽袍也俱是神勇軍制式樣服——一切都與五日前從銀州城外經過的那支左廂神勇軍司的軍隊無異。
眼見銀州城越來越近,已經可以清楚看到雉碟後面反射霞光的一枚枚閃爍箭鏃,先頭部隊越過木橋後,已進入弓弩射程。隊伍最前列的狄烈穩坐馬上,泰然自若側首對身旁的曹吉道:“曹指揮使,等會就看你的了。辦完這件事,你就自由了。可以回彌陀洞,也可以去興慶府……嗯,我還是希望你去興慶府,親自將書信交給李樞密使。”
曹吉還是那副側耳傾聽的怪異模樣,臉色變幻不定,遲疑不語。
狄烈無所謂地向隊伍中間的那個醒目大光頭瞟了一眼,淡淡道:“沒關係,你可以不幫助我,反正可以捎信的人不止你一個……”
曹吉一咬牙,彷彿要嚼碎什麼似地,終於語氣艱澀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