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烈冒著烈日兼程百里,夜襲銀州,狠狠捅了一下西夏的菊花,然後又調集主力前來增援……搞出這麼一連串大動作,可不是僅僅為了消滅這不痛不癢的兩、三千人馬。他這次出手,是為了向西夏國、晉寧軍、折家軍,這三大勢力示威的。只滅幾千人,而且還是死了不心痛的地方廂兵,如何能達到此目的?
狄烈費了那麼多心思,擺出那麼大的陣仗,布了這麼一個局。在他想來,即使做不到像金將完顏婁室那樣,於野谷一戰擊潰西夏李良輔三萬大軍,令西夏膽寒臣服,起碼也要殲敵五位數。達不到這個數值,就無法真正震懾西夏,完成預期目的。
祥祐軍司最多隻能派出三千人馬,那餘下七、八千的缺額,從哪裡來?
這,就要看曹吉送去的信件效果如何了,如果能成功激怒李良輔,做為西夏國防副部長的樞密副使,李良輔極有可能上奏國主李乾順,從國都派出侍衛軍前來合攻。
李良輔會不會增兵?如果僅是殺胡堡之戰,重創神勇軍的戰果,未必能引起其重視,但如今加上個銀州,事情就完全不同了。李良輔增兵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至於屆時會來多少,狄烈已盡人事,但看天意了,反正他是“葷素”不忌,上什麼樣的“菜”都吃。
狄烈之所以有這樣的信心底氣,皆源自於太原戰役第一階段,第一混成旅的土橋之戰。面對首次亮相戰場的車、騎、步聯合作戰,三千金軍,一戰而覆。這支金軍的指揮官,絕對稱得上是金軍諸將中的一流戰將;這支三千契丹軍,戰鬥力在二十多萬金軍中,當屬二流,遜於女真軍,與夏國擒生軍相若,略勝宋之西軍。
這樣一支實力不俗的金軍,在與天誅軍正面作戰時。被打得全軍盡墨,而天誅軍戰損微乎其微——有如此強軍在握,狄烈怎會沒有信心,與成千上萬的西夏軍在無定河邊,一決雌雄?
……
“如此囂張之天……天什麼軍?哦,天誅軍。殺我兒、屠我軍、俘我卒、佔我城……如此強盜行徑,若不重加懲處,我大夏國顏面何存?軍威何在?”西夏國都興慶府崇德坊,一佔地廣闊、裝飾華麗的府邸某處廂房內,一名年約五旬。膚色淡黃。虯鬚如蝟,寬額環目的錦袍老者,重重將一封書信拍在桌案上。打雷似的嗓門與拍桌巨聲一樣響:“老夫這就晉見國主,請求調大軍前往無定河邊。與天誅軍一決雌雄!無論如何。銀州決不能丟!”
此時。幸運撿回一條性命的曹吉,小心陪坐在下首,悄悄拭去鬢角冷汗。心下暗鬆口氣,慶幸矇混過關。而且錦袍老者聲音很大,他也就不用擺出那彆扭而難受的姿勢了。當下小心翼翼道:“李相,若無他事,末將想回府裡一趟……”
這錦袍老者,便是夏國樞密副使李良輔。果如狄烈所期望的那樣,在喪子、損兵、失城的一系列打擊下,這夏國老將出離憤怒。同時,以其多年征戰所造就的做為一名將軍的敏銳感,察覺到這股敵人來者不善,而且戰力不俗。如今邊境正值多事之秋,各處軍監司都如臨大敵,不敢輕易離開駐地。距離銀州比較近,又有一定兵力可以攻擊銀州之敵的,只有祥祐軍司。但祥祐軍司還要兼顧左廂神勇軍司與嘉寧軍司的協防,不可能派出太多人馬,而銀州之敵,卻是足以擊敗有四百擒生軍在內的神勇軍上千人。這樣的敵人,恐怖怕要出動侍衛軍中的精銳才行了。
李良輔沉思著,抬手無意識揮了揮,耳邊傳來曹吉的聲音:“末將返都之事,還望李相代為遮掩……”
李良輔點頭道:“老夫省得,代老夫向曹御使問安。”
曹吉深深行禮,叩拜告退。
曹吉身為邊將,無令返回國都,本是觸犯國律之事。不過,有緊急彙報敗軍失城的舉動,這事就有了寰轉的餘地,再加上有樞密副使暗中助力,朝廷基本上不會降罪,頂多下召訓斥、罰俸而已。
次日朝堂之上,李良輔將此信件及曹吉的證言亮出,當即引起朝堂大譁。曹吉之敗,是因其擅自調兵入宋境,以致中伏(曹吉對自己失敗用了春秋筆法,強調敵人的強大,這是敗軍之將慣用的手法),損兵折將。這樣的失敗,如果還算勉強能接受的話,那銀州之失,絕不能容忍——那可是本朝肇興之地啊!又有鹽田之厚利,無論如何,不容有失——那怕再籤一次和約。
由於惹事份子曹吉刻意隱瞞,李良輔與眾朝臣都把天誅軍當成是宋軍的一支。既是宋軍,那就好辦了,打得贏,搶回來;打不贏,賴回來。尤其如今宋國被金人所滅,原先宋國邊境的各路守軍,基本處於朝廷失控狀態,將領心浮意動,軍民人心惶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