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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

軍將再度昂首遠眺,目光彷彿要追隨那遠去的快馬,奔向東京、奔入留守司……

東京開封,留守司,時值入夜。

偏院右廂房內,一燈如豆。一位白髮蕭然、面目剛毅的老者,正側臥於床榻。右手執管,奮筆疾書,長長的卷軸右側,可以清楚看到,題跋為“乞迴鑾疏”。

這臥病在床的老者,正是東京城的頂樑柱,建炎朝的柱石:大宋延康殿學士、東京留守兼開封府尹,宗澤。

此時的宗澤,由於年紀老邁,加之長期辛勞。又剛剛打退金軍對東京城的攻勢。可謂心力交猝。偏在此時,因屢屢上疏,請求建炎天子還鑾回京,以向天下展示抗金決心。這一下。相當於捅了趙九的肺管子。使得這對曾經患難與共的君臣。嫌隙頻生。五月間,巡幸揚州的天子派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荀,持聖旨前來開封府。擔任東京副留守,名為輔佐,實為監視。

天子的這一手,令宗澤悲憤莫名,終致背疽發作,臥床不起。

人老了就越發固執,雖然沉痾難愈,但老宗澤依舊繼續上疏,甚至標題內容什麼的都不變……唔,這已經是第二十四道奏疏了。

寫了不到一半,宗澤不斷咳嗽,甚劇,痰中還隱帶血絲。一旁的侍者急忙託著盂盆接痰,又有僕婦撫背。雖心疼,卻不敢言勸。年已七旬的宗澤,前些年老妻身故,早年長子病逝。所謂中年喪子,老年喪妻,這些人生悲苦全趕上了。所以現在府中,能勸說他的人幾乎沒有。實在要算的話,只有一個——

“阿翁,打擾了,孩兒有要事稟報。”門外傳來一個沉穩平和的聲音。

“是二郎嗎?進來吧。”宗澤待僕婦用布巾抹去嘴邊痰漬,揮手讓僕役退下,這才開聲招呼。

僕役開啟房門,施禮退下。然後一名身著圓領皂袍、頭戴東坡巾的中年人進入廂房內,深深鞠躬:“孩兒叩見阿翁。”

宗澤虛抬手:“這幾日你也頗多勞苦,不必拘禮,坐下說話吧。”

中年人道謝抬頭——這是一張與宗澤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一樣的剛毅肅然,只是要年輕得多。此人正是宗澤次子,現任開封府推官的宗穎。

宗穎一眼就看到床榻邊的短案上,那道未完成的奏疏,不由得沉痛道:“阿翁,這已經是第二十四道奏疏了……”

宗澤輕輕閉了閉眼,淡淡道:“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就還會寫第二十五道、二十六道……”

宗穎垂首無言。

宗澤倏地張目:“你不是有要事嗎?是不是金軍又有異動?是濮州的斜卯阿里?還是洺州的完顏昌?抑或是西京的完顏賽裡?”宗澤邊說邊將目光投注到宗穎手中的一卷火漆封口的卷軸上。

宗穎恭恭敬敬將卷軸呈上:“派往太行聯絡的呼延參軍已經返程,並派人送來這卷急報。”

宗澤灰眉一軒,哦了一聲:“怎麼不見呼延參軍一同前來稟報啊?”

“信使言道,呼延參軍行至相州時,聽聞馬都管正在濟南府,與守將關勝屢屢擊敗金軍,並挫敗前知府劉豫投敵逆行。而且打出的是此次出使太行,欲聯絡的那支傳聞中的‘天誅軍’的旗號,所以半途折向去往濟南府了。”

“馬都管?哦,是馬子充(擴),記得年初時,子充與我及王子才(彥)三人曾合議,制定渡河作戰的計劃:王子才自滑州渡河直取懷、衛、浚、相等州;馬子充則率軍由大名府攻打洺州、慶源府、真定府;我留守司則派楊進、李貴、王善、丁進等部都分頭並進,更有兩河義軍,裡應外合。可惜啊,此議未得官家應允,而馬子充一去亦不見返,胡塵卻鋪天蓋地而來……”

宗澤上了年紀,又在病中,多少有點話嘮,不過記性還真不錯。此時混濁的眼睛一亮,脫口道:“馬子充在濟南,這很好啊!如此一來,我留守司又多一臂助。只是他不是信王麾下嗎?如何又與那天誅軍扯上關係了?”

宗穎思索了一會,也不得要領,只是道:“此事待呼延參軍回返,自有分曉,還是先看看他著人送回的軍報吧。”

宗澤點頭,將卷軸交還給兒子。宗穎自知其意,雙手接過,先將火漆封口處湊到火燭上烘烤,待火漆軟化後,以小刀子裁切開。然後將卷軸放到短案上展開,垂手退後。

宗澤支著身體,低頭看了開頭幾句。輕輕搖頭道:“原來呼延長義並未到達太行,在行至磁州固鎮時,為金騎所阻,難以前行……”

又看了數行,宗澤失笑道:“這呼延長義運氣倒好,正進退兩難之時,卻抓到了幾名從遼州逃跑的潰兵……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