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上近百名近衛呼啦啦舉起手中火槍,前排半跪,後排直立,百支黑洞洞的槍口所指,令所有被指的金兵心下發毛、背沁冷汗。
韓常目眥欲裂,切齒大吼:“狄烈,你還是爺們麼!帶不帶種!難道你就不想在你的所有屬下面前,展顯你的武勇,證明你比我韓常更強麼!”
狄烈絲毫不動火氣,語氣淡然:“你想知道真正的強者是什麼?我告訴你——那就是活著!”
死人是沒有資格談論強弱的,這句話狄烈沒說出來,韓常卻已明白,他的心不斷下沉,難道想同歸於盡都不可得麼?不,我不甘心!等等,好象還有一樣可交換……就在那血紅的令旗將要劈下的一刻,韓常聲嘶力竭大叫:“等一等,我有宋主的訊息可奉告!”
狄烈猛然舉手止住旗手下令。
韓常仰天大笑:“看來狄軍主與我一樣,對宋主都很感興趣啊!”
狄烈冷然道:“廢話少說,我耐心有限,你最好能說出有用的東西。”
“好罷,那我就告訴你,我為何出現於此……”韓常遂將出海追殺趙構始末,一一道來。
狄烈暗暗點頭,這與他所知的歷史吻合,而且也對應得上韓常目前的處境。不過,韓常想以這個當籌碼,未免不夠份量。
狄烈漠然道:“你是想以趙構所在島嶼的位置為條件吧?我不一定非要問你,你手下的軍兵,一樣可以知道。”
韓常不斷搖頭冷笑:“這裡是大海,不是平原,別說我們這些北人,便是這幾個倖存的船工,也沒法帶你找去。否則我等何至於迷航數日,跑到這個鬼海域,與你這個魔星遭遇。”
狄烈面無表情:“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可交換的東西?”
“有!”韓常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手扎,高高舉起:“這是我出海之前,向海商重金購得之海圖,已標定出航線與宋主所在之島嶼。可惜,暴風巨浪捲走了唯一的導航手,我船上無一人能識辯海圖,故而空有海圖在手,卻難尋歸途。我相信你的天波水師中,不乏識圖之人,這對我無用之物,卻對你大有裨益。狄烈,我說得不錯吧!”
“說得不錯,韓常,你手上的東西很有說服力。也罷,我就親自動手,送你一程。”狄烈邊說邊摘下頭盔、解下槍盒,交給岳雲拿著。
這時陪同前來的龍旭低聲道:“軍主,這韓常所說或許不假。只是,宋主遇襲,多半不會呆在原處,這海圖拿到手,也未必有用啊!”
“總得試一試,至少有五成機會,而且……”狄烈緊了緊身上的防彈背心,目光閃亮,“東海海上島嶼雖多,卻不是什麼樣的荒島都宜居的。至少要達到我們島上的設施條件,才可以駐軍停船。這樣的島,絕不會多,一定會在原來的島嶼附近。所以,不管趙構在不在原處,我們都有五成的機率。把他揪出來。”
這麼一說,龍旭的心也熱切起來。
是啊!多好的一個機會。倘若真能擒拿宋主,這天下……龍旭心腔砰砰亂跳,一時不敢再想下去。
狄烈出海之時,並非沒想過拿下趙構,只是,他不知道現在歷史是怎樣演變的了。趙構是否還在海上漂流?他的船隊會在漫長的兩浙海岸線的哪一段?或者,他已夾著尾巴逃上岸了……這一切的一切,狄烈都不知道。沒有任何情報,歷史走向不明。狄烈怎會讓自己的水師稀裡糊塗去冒險?
如今有韓常提供情報與海圖。那就大不一樣了,完全值得一搏——呃,所謂一搏,是指帶船隊出擊。擒拿趙構。而不是與韓常的交手。韓常的箭術的確不錯。但近戰曾被狄烈揍得滿頭包,打他根本不在話下。
狄烈邊活動手腳,邊笑對韓常道:“韓元吉。你想怎麼比?要玩射擊麼?你的箭術很好啊,連鐵都能射穿,當世武將中,你也是數得著的了。”
比射擊,嫌命長麼?韓常麵皮抽了抽,把身上的弓箭卸下,從靴子邊抽出一物,刀脊灰暗,刃口雪亮——正是狄烈的那把野戰匕首。
另一條戰船上的張榮、孟威驚訝地看著那把熟悉的匕首,二人都是追隨狄烈於草莽之時的老人,多次見過狄烈使用這把特殊的匕首,這才相信適才這金將所言非虛。
張榮忍不住技癢,高聲道:“軍主,不如讓屬下代你一戰。”
狄烈伸出右手食指,遠遠朝張榮搖了搖:“我的東西,我自己拿回來!”
另一邊,韓常輕輕揮手。二十餘名金兵護衛,一齊向韓常行禮,然後放下兵器,順著天波戰士搭伸的撓鉤鋪板,從兩船間走過,旋即被一一捆綁押下。
狄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