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多半就是……”
沒錯,左首的金將,面目粗橫,嘴唇肥厚,滿面疤痕,鬍鬚濃密,最顯眼的,就是左耳缺了一半——嗯,正是狄烈兩年前在易水河畔“照顧”過的,蓋天大王,完顏賽裡。
右首金將,頭光如鏡,獅鼻闊口,身材粗壯,就象一頭巨猩坐在馬背上。
賽裡一張口,就道破他的身份:“斡魯,這一趟武當之行,倒也沒白來,非但登頂金殿,飽覽山河,那知均州及當地富商還送了我等這許多財物,哈哈哈!”
斡魯點頭,悵然一嘆,吐出一口白氣:“南朝風物,著實不凡,與我北國各有勝出……只可惜,眼前江山,不知我大金國能據有多久啊!”
賽裡看著眼前這位與自己同齡的老夥計,很想說你原來不是這樣的啊!當年的斡魯,是何等雄心萬丈。氣吞萬里。如今不過丟了一些地盤,死了一些人馬,打了幾次敗仗,如何消沉若此?但賽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缺耳,眼裡閃過一道憤恨中略帶恐懼之色,與斡魯一樣長嘆口氣。
完顏賽裡在洛陽,斡魯在鄧州,距離這均州都有不短的行程。緣何會一同出現在此地呢?這事還得從賽裡身上說起。
商州之戰。因為賽裡袖手旁觀,造成斡魯大敗,退守鄧州。雖然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但賽裡還是有點愧對老夥計。上月初。拔離速被調到洛陽。守龍門。輔助賽裡。有這麼一位西路軍悍將助守,當面之敵又是陝州的李彥仙軍,不入法眼。賽裡也就可以安心去一趟鄧州,慰問老朋友了。
斡魯連番大敗,不光丟了陝西,更盡折上萬兵馬,金西路軍最後精華全葬送了。這位原陝西都統,現下是待罪之身,等待國內處理旨意。在此情況下,斡魯心情鬱悶,鬱鬱寡歡是很正常的。人情緒低落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想去看看山川景物,舒解胸懷。正好,鄧州百里之外,跨過漢水,就是著名的道家洞天福地武當山。
翰魯正準備出行之際,老朋友到訪,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那就一塊去吧。就這麼著,賽裡與斡魯二人率鄧州金軍最後的精銳——斡魯合扎百人隊,南下武當,飽覽山色風光,胸懷果然舒暢了許多。
一行百人,去時兩手空空,但回時卻有知均州及當地官商厚禮相贈,弄了滿滿地好幾大車,這心情就更好了。直到此刻駐馬漢水之畔,歸程在即,從仙山上下來,迴歸凡間,各種煩惱又撲面而來。賽裡與斡魯,俱又嗟嘆起來。
這幾大車贈禮頗為沉重,腳伕卻只有十數人,裝卸自然就慢。若在平時,這些金兵恐怕也得上前搭把手,但眼下不正有一群免費勞力麼?
這支合扎衛隊的統領,帶著那說得一口燕地宋語的金兵走過來,喝令道:“出二十人上去搭把手,我等快些過河,也能早些將船還給你們不是?”
這話在理,出幾個僕役也不是不行,不過,在眾商賈中,論僕役隨從之多,卻是那位狄大官人,他總得出大頭吧。
令王坤等人大出意料的是,那狄大官人非但主動出人,竟然他自個都親自出馬——堂堂一個僕役過百的大官人,親自去扛包?王坤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狄烈將大狙抱在懷裡,外罩大麾遮掩,蓋上頭罩,混跡於二十名近衛當中——他與兩大金軍主將的距離不過百步,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這點距離,正常情況下,只要瞄準目標左眼,就不會打到右眼。但是現下也有難處,現場太混亂,人來人往,射界受阻。而且賽裡與斡魯都處在護衛半環護當中,遮擋得很密實,偶爾晃一下臉,很難瞄準。
要解決這個難題,只有兩個辦法:要麼上樹,居高臨下,射界開闊,輕易狙殺;要麼繞到江邊,避開混亂的人群及合扎兵的“u”字形半包圍護衛,從斜側方開闊的角度狙擊二將。
金兵召集人手搬卸貨物,正是瞌睡送枕頭之舉。
狄烈越走越往外,很快脫離近衛環護圈,身邊只跟著岳雲、郭大石等數人。當他們這幾個顯得很是突兀的小團體,越來越近河邊之時,終於引起金兵的注意。
“兀那漢子,站住,別動!”那合扎統領戟指大叫。
“什麼?你說什麼?”郭大石理所當然地聽不懂女真語,越發走得快了。而狄烈與岳雲更是埋頭疾步而行。
金兵合扎統領大怒,既然語言不通,那就亮出國際通用的警告吧——錚!彎刀出鞘,寒森森的鋒芒,直指走在最前頭的郭大石。
這邊異常的情況,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賽裡與斡魯在內的金軍兵將,目光齊刷刷投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