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只要攻取關鍵的幽、蔚、朔、武四州,並大量殲滅敵有生力量,剩餘七州,指日可下。
東線戰場。完成合圍燕京之後。連續兩日,驅使戰俘填壕。
在掃蕩燕京外圍之戰中,天誅軍共殲敵四千,佔燕京金軍總數四分之一。其中有兩千五百餘人是俘虜。被驅使填壕者。就是這兩千多俘虜。
俘虜多為燕地漢兒。守軍也是本地籤軍,豈忍下手?結果兩日不到,護城河水被掘溝引開。護城壕也被填平大半。
守將李成聞訊大怒,連殺南城守將及兵卒數十人,差點釀成兵變。幸得郭藥師出面安撫,局面方得以控制。隨後,李成以自家的青州軍及大名軍守南城,取代本地籤軍。外地軍兵自然毫無顧忌,對填壕的俘虜痛下殺手,這才堪堪扼制天誅軍的填壕攻勢。
兩日之後,壕溝未曾鋪滿,俘虜卻已是屍橫遍野。
狄烈對這些北地漢兒,毫無憐憫之意。因為在十年前,曾經有一個人,一廂情願地認為,北地漢兒心向中原,王師北伐,北人必定簞食壺漿,爭相迎送。
結果,他將一支百戰雄軍,毫無戒備地推入燕雲險惡之地,但等來的,不是鮮花與笑臉,而是刀槍與陷阱,生生葬送了這支大宋最後的強軍。
這個人,就是童貫童公公。
這支軍隊,就是大宋西軍。
北宋末年宋軍的徵遼之戰,燕地漢兒在其中充當了遼人最兇狠的那隻惡犬,大宋西軍累累白骨,鋪滿了白溝兩岸百里沃土。
教訓慘痛,殷鑑不遠,狄烈絕不能再犯與童公公一樣的錯誤。
燕雲漢人,是個非常複雜的存在。首先,他們絕不是宋人——早在五代時期,幽雲十六州就被石敬塘賣給了遼國。其次,從民族成份上說,燕雲漢人與宋國同宗,但他們偏偏又從屬於遼國,而契丹遼國同樣也不待見這些“非我族類”的漢人。由於燕雲諸州地位的重要性,燕雲漢人,在遼、金兩國中,一直處於舉足輕重的地位。
然而在對待燕雲漢人的態度上,遼、宋、金三國卻都採取了既拉攏又排斥的作法。遼國用科舉、任官和婚姻來使漢人忠於自己,但是又不信任大多數“非我族類”的燕雲漢人,而將其置於社會的底層;宋國出於對“胡化”漢人的歧視,指其為“番”、“虜”;金國則在重用部分遼國漢臣的同時,在政治上將燕雲漢人列於女真人、渤海人和契丹人等民族之後,排斥於統治階層之外。
另一方面,遼國中後期的燕雲漢人不僅在民族認同上日顯孤立,且在政治態度上也沒有固定的傾向,並非傳統中認為的那樣“心向中原”,而是以利益為中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在遼、宋、金之間往來叛附,政治態度非常靈活。先協助遼朝抵抗北宋,眼見遼國大廈將傾就意圖附宋自保,繼而又出於對北宋君臣無能的失望,轉而投入金國懷抱。
曾經給天誅軍帶來過不小麻煩的那支“義勝軍”,便是典型代表。
觀郭藥師其人的一生軌跡,正絕好地詮釋了燕雲漢人叛附無常的無國無根的心態——儘管郭藥師不是漢人,而是渤海人。
同樣,狄烈也從郭藥師的半生經歷中,窺見了處理燕雲漢人的途徑——這是一個只匍匐於強者腳下、只認拳頭的群體。只服實力,不認恩義。就象郭藥師一樣,宋皇結以恩義,藥師叛之;金主飽以老拳,藥師畏伏。
正好,我狄烈別的沒有,就是拳頭比較硬。你們就認這個?那真是太好了!
狄烈用十日破三城,向燕地漢兒展現了自己的強大實力,再以冷血驅俘填壕,顯示了強橫與冷酷的態度。讓燕地漢兒徹底清醒,這一支從南方來的大軍,與十年前那支“仁義之師”,完全是兩碼事。如何待之,好好想清楚。
郭藥師與李成也知道天誅軍的火藥破城之法厲害,壕溝填平之日,極有可能就是燕京城破之時,故此不顧一切,使用各種手段阻止天誅軍填壕。戰況之激烈,只看兩天就磨死了近兩千俘虜,便可見一斑。
五月二十九,夜,損耗了大半俘虜。猶未能完成預期作戰計劃。狄烈召諸將於中軍帳中商議。採取何種戰法,儘量少死人,又能填平壕溝,兵臨燕京城下。
帳外突然傳來衛兵稟報:“軍主。暗哨硬探抓獲兩名敵軍細作。對方聲稱有重要敵情相告。但只肯告之本軍最高統帥。軍主可要審訊?”
狄烈與諸將目光一碰,俱微感驚訝,略加沉吟。高聲對帳外衛兵道:“押進來。”
張銳從圓桌後站起,向軍主請示後,拔出鷹嘴銃,一邊上彈一邊朝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