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抱書,一手取書樣子十分艱難,卻始終不肯叫小太監進來幫忙。實在看不下去就去把他手裡的書接過來。
他倒也沒客氣,只是頭也不回的問:“有沒有想看的書?”我想也沒想就說:“有圖畫多的嗎?”他輕嗤一聲送了我四個字:“不學無術。”
“我常聽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無所謂的笑了。我們竟然可以如此聊天,朋友一般。
“你要觀佛三昧經做什麼?”他冷清的問我。“看了一半想要看全它。”我回答完就疑惑了:“您怎麼知道是我要?”
“娘娘不看那個。”簡直惜字如金。又問我“有何心得?”
我皺眉想一下:“帝釋天見異思遷,阿修羅王為了女兒舍脂去和帝釋天打架那一段很有意思。”他的臉色陰沉,口氣是徹底的無奈:“你看的是佛經還是話本?”
“把佛經當話本看,會有趣的多。不過我也是頗受啟發的。”他一臉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我真的忍不住了,便讓微笑浮上來。
“哦?是何啟發?說出來我們聽聽。”胤禩溫和有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回頭,見他就站在門邊,還是一臉溫潤笑意。他還真是無處不在。
門口的小太監低頭跪著,身子在發抖。顯然胤禩不讓他出聲,這兩位他誰也開罪不起,於是唯有發抖的份了。
我與胤禛離的不近,也沒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題。我收拾起笑容請了安,不想搭他的腔,退到一邊去了。他仍不放過我:“不妨說出來,四哥精通佛學,讓四哥評判一下。”說完他和他四哥‘深情’對視一眼。
“不過是胡思亂想的,不敢讓四貝勒品評。若是兩位貝勒想聽,少不得獻醜說說。”胤禛站在書桌旁低頭看找出來的書,胤禩則老神在在的等著我的感想,沒有人反對那我只好說了。
輕咳一聲組織一下語言:“男人娶妻也要考慮周全,不然日後同實力雄厚的老泰山有衝突就麻煩了。”
胤禩果然涵養一流,並無半分異色,扭頭笑問胤禛:“四哥覺得可有道理。”
胤禛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去看書,表情鎮定而冷淡:“佛曰‘不可說’一開口便是錯,何來的道理。”
我拿著佛經出了門,走到門邊心內如有所動,回過頭去,只見屋裡兄弟倆在看同一本書,頭靠的很近不知道在探討什麼。神色是輕鬆的。輕鬆?還可以輕鬆幾年?佳期輕輕拉一下正在發呆的我,我才回神。
過年之前,我終於把那本經抄完了,筆跡上幾乎可以說一樣,不過沒有原先那個人的沉穩,那個人的筆力我看倒像是沉重。
巧兒來叫我:“姑娘,太后娘娘找您呢。”我放了經本,大功告成心裡是滿滿的喜悅,起身就要往外走。
佳期急急把我拉住,一件猩紅的大氅便披上身來:“您別如此著急忙慌的,外面雪下的緊,走路千萬仔細。別剛好了舊傷又添了新的。”
“知道了。”我答應著。一個月前我去給宜妃娘娘請安,回來的路上不小心崴了腳,從此挾病以自重在慈寧宮裡養傷,多了許多閒暇時光,才得以把那本經抄完。至於我那位婆婆如何想,我可管不了那麼多。
一進門就看見趙嬤嬤正捧著一塊華美的錦緞給太后看,太后見我進來,就招呼我來看:“末兒來看看。”最近快過年了,宮裡到處都忙著做衣服,錦緞滿天飛不足為奇。
太后指揮趙嬤嬤:“去,圍到她身上看看去。”還沒待我反應過來,那織金描翠的緞子便罩上身來,太后遠遠的打量我,一臉的喜悅滿意。趙嬤嬤就開腔誇讚:“到底是太后娘娘的眼光,這料子竟是與她如此合襯。”
太后起身來繞著我看看,對趙嬤嬤說:“就照我說的那個樣子給她做,記著邊緣處千萬用那銀灰的粉蝶緞子,別的恐要糟蹋了這塊料子。”趙嬤嬤領命走了,顯然這衣服是給我做的,我忙跪地謝恩。
太后娘娘對我抬抬手,招呼我到她近前:“我年紀大了,不願在衣裳首飾上費心思,等做好了你瞧瞧,只怕我的眼力還是有的。”說又指指炕桌上的一個盒子,對巧兒說:“把這個給姑娘送回屋去。”
像是首飾,不管是什麼我都得謝恩。趙嬤嬤回來時臉上帶著笑:“回娘娘,九阿哥十阿哥來給娘娘請安了。”
他和十阿哥穿一樣的石青色袍子,泛著著松竹暗紋,卻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我從進了宮竟是一次也沒見過胤禟,整整四個月我也偶爾想起過他,可是也不過因為是個認識的人,看來這感情的培養之路,還真是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