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正仰著臉,看著那面迎風招展的白綾大旗,好像根本沒有覺察到馬空群已走
過來。
馬空群已走過來,站在他身旁,也仰起臉,去看那面大旗。
大旗上五個鮮紅的大字:“關東萬馬堂。”
葉開忽然長長嘆了口氣,道:“好一面大旗,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天天都將它升上去?”
馬空群道:“是。”
他一直都在凝視著葉開,觀察著葉開面上的表情,觀察得很仔細。
現在葉開終於也轉過頭,凝視著他,緩緩道:“要讓這面大旗天天升上去,想必不
是件容易的事。”
馬空群沉默了很久,也長長嘆息了一聲,道:“的確不容易。”
葉開道:“不知道世上有沒有容易事?”
馬空群道:“只有一樣。”
葉開道:“什麼事?”
馬空群道:“騙自己。”
葉開笑了。
馬空群卻沒有笑,淡淡接著道:“你要騙別人雖很困難,要騙自己卻很容易。”
葉開微笑著,道:“但一個人若能自己騙自己,他日子就會過得愉快些。”
葉開道,“你呢?你能不能自己騙目己?”
馬空群道:“不能。”
葉開道:“所以你日子過得並不愉快。”
馬空群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葉開看著他面上的皺紋,目中似已露出一些同情傷感之色。這些皺紋都是鞭子抽出
來的,一條藏在他心裡的鞭子。
柵欄裡的院子並不太大,外面的大草原卻遼闊得無邊無際。人為什麼總是將自己用
一道柵欄圈住呢?
他們不知不黨的同時轉過身,慢慢地走出了高大的拱門。
晴空如洗,長草如波浪般起伏,天地間卻彷彿帶著種濃烈的悲愴之意。
馬空群縱目四顧,又長長嘆息,黯然道:“這地方死的人已太多了。”
葉開道:“死的全是不該死的人。”
馬空群霍然回頭,目光的的,盯著他道:“該死的是誰?”
葉開笑了笑,道:“有人認為該死的是我,也有人認為該死的是你,所以……”
馬空群道:“所以怎麼樣?”
葉開一字字道:“所以有人要我來殺你!”
馬空群停下腳步,看著他,面上並沒有露出驚奇的表情。
這件事好像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幾匹失群的馬,也不知從哪裡跑了過來。
馬空群突然縱身,掠上了一匹馬,向葉開招了招手,就打馬而去,他似已算準葉開
會跟去。葉開果然跟去。
這地方本已在天邊,這山坡更似在另一個天地裡。
葉開來過。
馬空群要說機密話的時候,總喜歡將人帶來這裡。
他好像只有在這裡才能將自己心裡圍著的柵欄撤開去。
石碑上仍有公孫斷那一刀砍出的痕跡。
馬空群輕輕撫著碑上的裂痕,就像是在輕撫著自己身上的刀疤一樣。
是不是因為這墓碑總要令他憶起昔日那些慘痛的往事?
良久良久,他才轉過身。
風吹到這裡,似也變得更淒涼蕭索。
他鬢邊的白髮已被吹亂,看來彷彿蒼老了些。
但他的眼睛卻還是鷹隼般銳利,他盯著葉開,道:“有人要你來殺我?”葉開點點
頭。
馬空群道:“但你卻不想殺我?”
葉開道:“你怎麼知道?”
馬空群道:“因為你若想殺我,就不會來告訴我了。”
葉開笑了笑,也不知是承認?還是否認?
馬空群道:“你想必也已看出,要殺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葉開沉吟著,道:“你為何不問我,是誰要我來殺你?”
馬空群道:“我不必問。”
葉開道:“為什麼?”
馬空群冷冷道:“因為我根本就從未將那些人看在眼裡。”
他慢慢接著道:“要殺我的人很多,但值得重視的卻只有一個人。”
葉開道:“誰?”
馬空群道:“我本來也不能斷定這人究竟是你還是傅紅雪。”
葉開道:“現在你已能斷定?”
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