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和傅紅雪之間的一段秘密,更不能讓傅紅雪自己知道。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噁心。
傅紅雪還在看著翠濃,全心全意地看著翠濃,蒼白的臉上,也已起了紅暈。
翠濃笑道:“好,我就讓你看個夠吧。”
在風塵中混過的女人,對男人說話總有一種特別的方式。
遠山上的冰雪似乎也已溶化。
沈三娘忍不住道:“莫忘了我剛才告訴你的那些話。”
翠濃點點頭,忽然輕輕嘆息,道:“我現在讓你看,因為情況已變了。”
傅紅雪道:“什麼情況變了?”
翠濃道:“馬空群已經……”
突然間,一陣蹄聲打斷了她的話。
一匹馬衝了過來,馬上的人魁健雄壯如山嶽,但行動卻矯健如脫兔。
健馬長嘶,人已躍下。
沈三孃的臉色變了,很快的躲到翠濃身後。
公孫斷就跟著衝過去,一手摑向翠濃的臉,厲聲道:“閃開!”
他的喝聲突然停頓。他的手並沒有摑上翠濃的臉。
一柄刀突然從旁邊伸過來,格住了他的手腕,刀鞘漆黑,刀柄漆黑,握刀的手卻是
蒼白的。
公孫斷額上青筋暴起,轉過頭,瞪著傅紅雪,厲聲道:“又是你。”
傅紅雪道:“是我。”
公孫斷道:“今天我不想殺你。”
傅紅雪道:“今天我也不想殺你。”
公孫斷道:“那麼你最好走遠些。”
傅紅雪道:“我喜歡站在這裡。”
公孫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翠濃,好像很驚奇,道:“難道她是你的女人?”
傅紅雪道:“是。”
公孫斷突然大笑起來:“難道你不知道她是個婊子?”傅紅雪的人突又僵硬。
他慢慢地後退了兩步,看著公孫斷,蒼白的臉上似已白得透明。
公孫斷還在笑,好像這一生中從未遇見過如此可笑的事。
傅紅雪就在等。他握刀的手似也白得透明。
每一根筋絡和血管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等公孫斷的笑聲一停,他就一字字地道:“拔你的刀!”
只有四個字,他說得很輕,輕得就像是呼吸。
一種魔鬼的呼吸。
他說得很慢,慢得就像是來自地獄裡的詛咒語。
公孫斷的人似也僵硬,眸子裡卻突然有火焰燃燒起來。
他盯著傅紅雪,道:“你在說什麼?”
傅紅雪道:“拔你的刀。”
烈日。
大地上黃沙飛卷,草色如金。
大地雖然是輝煌而燦爛的,但卻又帶著種殘暴霸道的殺機。
在這裡,萬事萬物都是殘暴剛烈的,絕沒有絲毫柔情。
公孫斷的手已握著刀柄,彎刀,銀柄。
冰涼的銀刀,現在也已變得烙鐵般灼熱。
他掌心在流著汗,額上也在流著汗,他整個人都已將在烈日下燃燒。
“拔你的刀!”
他血液裡的酒,就像是火焰般在流動著。
實在太熱。熱得令人無法忍受。
傅紅雪冷冷地站在對面,卻像是一塊從不溶化的寒冰。
一塊透明的冰。這無情酷日,對他竟像是全無影響。
他無論站在哪裡,都像是站在遠山之巔的冰雪之中。
公孫斷不安地喘息著,甚至連他自己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喘息聲。
一隻大蜥蜴,慢慢地從砂石裡爬出來,從他腳下爬過去。
“拔你的刀!”
大旗在遠方飛揚,風中不時傳來馬嘶聲。
“拔你的刀!”
汗珠流過他的眼角,流入他鋼針般的虯髯裡,溼透了的衣衫緊貼著背脊。
傅紅雪難道從不流汗的?
他的手,還是以同樣的姿勢握著刀鞘。
公孫斷突然大吼一聲,拔刀!揮刀!
刀光如銀虹掣電。刀光是圓的。
圓弧般的刀光,急斬傅紅雪左頸後的大血管。
傅紅雪沒有閃避,也沒招架。
他突然衝過來,他左手的刀鞘,突然格住了彎刀。
他的刀也已被拔出。“噗”的一聲,沒有人能形容出這是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