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倌的綢緞莊並不大,但在這種地方,已經可以算是很有氣派了。
今天綢緞莊當然不會有生意,所以店裡面兩個夥計也顯得沒精打采的樣子,只希望天快
黑,好趕回家去,他們在店裡雖然是夥計,在家裡卻是老闆。
陳大倌並沒有在店裡停留,一回來就匆匆趕到後面去。
穿過後面小小的一個院子,就是他住的地方。
他永遠想不到院子裡竟有個人在等著他。
院子裡有棵榕樹,葉開就站在樹下,微笑著,道:“想不到我在這裡?”
陳大倌一怔,也立刻勉強笑道:“葉公子怎麼沒有在陪路小佳聊天?兩位剛才豈非聊得
很投機。”
葉開嘆了口氣,道:“他連顆花生都不請我吃,我卻餓得可以吞下一匹馬。”
陳大倌道:“我正要趕回來起火燒水的,廚房裡也還有些飯菜,葉公子若不嫌棄……”
葉開搶著道:“聽說陳大嫂燒得一手好菜,想不到我也有這口福嚐到。”
陳大倌嘆了口氣,道:“只可惜葉公子今天來得不巧,正趕上她有病。”
葉開皺眉道:“有病?”
陳大倌道:“而且病得還不輕,連床都下不了。”
葉開突然冷笑,道:“我不信。”
陳大倌又怔了怔,道:“這種事在下為什麼要騙葉公子?”
葉開冷冷道:“她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忽然病了?我倒要看看她得的什麼怪病。
”、他沉著臉,競好像準備往屋裡闖。
陳大倌垂下頭,緩緩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帶公子去看看也好。”
他真的帶著葉開從客廳走到後面的臥房,悄俏推開門,掀起了簾子。
屋裡光線很暗,窗子都關得嚴嚴的,充滿了藥香。
一個女人面向著牆,睡在床上,頭髮亂得很,還蓋著床被子,果然是在生病的樣子。
葉開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倒錯怪你了。”
陳大倌賠笑道:“沒關係。”
葉開道:“這麼熱的天,她怎麼還蓋被?沒病也會熱出病來的。”
陳大倌道:“她在打擺子,昨天晚上蓋了兩床被還在發抖。”
葉開忽然笑了笑,淡淡道:“死人怎麼還會發抖的呢?”
這句話沒說完,他的人已衝了進去,掀起了被。
被裡是紅的,血是紅的!人已僵硬冰冷。
葉開輕輕地蓋起了被,就好像生怕將女人驚醒。
葉開吧息了一聲,慢慢地回過頭。
陳大倌還站在那裡,陰沉沉的笑容一彷彿刻在臉上的。
葉開嘆道:“看來我已永遠沒有口福嚐到陳大嫂做的菜了。”
陳大倌冷冷道:“死人的確不會做菜。”
葉開道:“你呢?”
陳大倌道:“我不是死人。”
葉開道:“但你卻應該是的。”
陳大倌道:“哦?”
葉開道:“因為我已在棺材裡看見過你。”
陳大倌的眼皮在跳,臉上卻還是帶著微笑——這笑容本就是刻在臉上的。
葉開說道:“要扮成陳大倌的確並不大困難,因為這人本就天天在假笑,臉上本就好像
戴著個假面具。”
陳大倌冷冷道:“所以這人本就該死。”
葉開道:“但你無論扮得多像,總是瞞不過他老婆的;天下還沒有這麼神秘的易容術。
”、陳大倌道:“所以他的老婆也該死。”
葉開道:“我只奇怪,你們為什麼不將他老婆也一起裝進棺材裡?”
陳大倌道:“有個人睡在這裡總好些,也免得夥計疑心。”
葉開道:“你想不到還是有人起疑心。”
陳大倌道:“的確想不到。”
葉開道:“所以我也該死。”
陳大倌忽然嘆了口氣,道:“其實這件事根本就和你完全沒有關係。”
葉開點點頭道:“我明白,你們為的是要對付傅紅雪。”
陳大倌也點點頭,道:“他才真的該死。”
葉開道:“為什麼?”
陳大倌冷笑道:“你不懂?”
葉開道:“只要是萬馬堂的對頭都該死?”
陳大倌的嘴閉了起來。
葉開道:“你們是萬馬堂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