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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坐的椅子寬大而舒服。

椅子旁,擺著兩根紅木柺杖。

別的人來來去去,他從不注意,甚至很少抬起頭來看一眼。

別的人無論做什麼事,好像都跟他全無關係。

其實他卻正是這地方的主人。

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通常都有個很奇怪的主人。

傅紅雪的手裡握著刀。

一柄形狀很奇特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他正在吃飯,吃一口飯,配一口菜,吃得很慢。

因為他只能用一隻手吃。

他的左手握著刀,無論他在做什麼的時候,都從沒有放過這柄刀。

漆黑的刀,漆黑的衣服,漆黑的眸子,黑得發亮。

所以他坐的地方雖離大門很遠,但葉開走進來的時候,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也看到了

他手裡的刀。

葉開是從不帶刀的。

秋已深,夜已深。

長街上只有這門上懸著的一盞燈。

門很窄,昏暗的燈光照著門前乾燥的土地,秋風捲起滿天黃沙。一朵殘菊在風沙中打著

滾,既不知是從哪裡吹來的,也不知要被吹到哪裡去。

世人豈非也都正如這瓣殘菊一樣,又有誰能預知自己的命運。

所以人們又何必為它的命運傷感嘆息?

菊花若有知,也不會埋怨的,因為它已有過它自己的輝煌歲月,已受過人們的讚美和珍

惜。

這就已足夠。

長街的一端,是無邊無際的荒原;長街的另一端,也是無邊無際的荒原。

這盞燈,彷彿就是荒原中唯一的一粒明珠。

天連著黃沙,黃沙連著天。人已在天邊。”

葉開彷彿是從天邊來的。

他沿著長街,慢慢地從黑暗中走過來,走到了有燈光的地方。他就在街心坐了下來,抬

起了腳。

腳上的靴子是硝皮製成的,通常本只有大漠上的牧人才穿這種靴子。這種靴子也正如大

漠上的牧人一樣,經得起風霜,耐得起勞苦。

但現在,靴子的底已被磨成了個大洞,他的腳底也被磨出血來。他看著自己的腳,搖著

頭,彷彿覺得很不滿一一併不是對這雙靴子不滿,而是對自己的腳不滿。

“像我這種人的腳,怎麼也和別人的腳一樣會破呢?”

他抓起一把黃沙,從靴子的破洞裡灌進去。

“既然你這麼不中用,我就叫你再多受些折磨,多受些苦。”

他站起身,讓沙子磨擦自己腳底的傷口。

然後他就笑了。

他的笑,就像這滿天黃沙中突然出現的一線陽光。

燈在風中搖曳。

一陣風吹過來,捲來了那朵殘菊。他一伸手,就抄住。

菊瓣己殘落,只有最後幾瓣最頑強的,還戀棲在枯萎的花枝上。

他拍了拍身上一套早已該送到垃圾箱裡去的衣裳,將這朵殘菊仔仔細細地插在衣襟上的

一個破洞裡。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個已打扮整齊的花花公子,最後在自己這身價值千金的紫羅袍上,

插上一朵最豔麗的紅花一樣。

然後他對自己的一切就都已完全滿意。

他又笑了。

窄門是關著的。

他昂起頭,挺起胸,大步走過去,推開了門。

於是他就看見了傅紅雪。

傅紅雪和他的刀!

刀在手上。蒼自的千,漆黑的刀!

葉開從他的刀,看到他的手,再從他的手,看到他的臉。

蒼自的臉,漆黑的眸子。

葉開目中又露出笑意,彷彿對自己看到的一切也都覺得很滿意。他大步走過來,走到傅

紅雪對面,坐下。

傅紅雪的筷子井沒有停,一口菜,一口飯,吃得很慢,卻沒有停下來看他一眼。

葉開看著他,忽然笑道:“你從來不喝酒?”

傅紅雪既沒有抬頭,也沒有停下來。

他慢慢地將碗裡最後兩口飯吃完,才放下筷子,看著葉開。

葉開的微笑就像是陽光。

傅紅雪蒼白的臉上卻連一絲笑容都沒有,又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不喝酒。”

葉開笑道:“你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