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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碟子

裡。

她的身子已佝僂,面板已乾癟。

她的雙手已因操作勞苦,變得粗糙而醜陋。

外面的屋子佈置得卻很舒服,很乾淨,床上的被褥是剛換的。

傅紅雪猶在沉睡。

但等到這老太婆輕輕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睛已張開,眼睛裡全無睡意。

兩間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昨夜那溫柔而多情的少女呢?難道她也隨著黑夜消逝?

難道她本就是黑夜的精靈?

傅紅雪看著這老太婆走出來,臉上全無表情,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

他為什麼不問?

難道他已將昨夜的遭遇當作夢境?

蛋是剛煎好的,還有新鮮的豆腐、萵筍和用鹽水煮的花生。

老太婆將托盤放在桌上,賠著笑道:“早點是五分銀子,連房錢是四錢七分,一個月就

算十兩銀子,在這地方已算便宜的了。”

她臉上的皺紋太多,所以笑的時候和不笑時也沒有什麼兩樣。

傅紅雪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我住三個月,這錠銀子五十兩。”

老太婆道:“多出的二十兩……”

傅紅雪道:“我死了後替我買口棺材。”

老太婆笑了,道:“你若不死呢?”

傅紅雪道:“就留著給你自己買棺材。”

走出這條陋巷,就是長街。

風已住。

太陽照在街上,黃沙閃著金光。

街上已經有人了,傅紅雪第一眼看見的,還是那白衣人。

他還站在昨夜同樣的地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雪白的衣服上積滿沙土,頭髮也已被染黃,可是他的臉卻是蒼白的,蒼白得全無一絲血

色。

他在忍受。

到處都有好奇的眼光在偷偷地看著他,這種眼光甚至比秋日的驕陽更的人,更無法忍

受。

忍受雖是種痛苦,但有時也是種藝術。

懂得這種藝術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們希望的收穫。

傅紅雪正向他走過來,但目光卻還是凝視在遠方。

遠方忽然揚起了漫天黃沙。

密鼓般的蹄聲,七匹快馬首尾相連,箭一般衝入了長街。

馬上的騎士騎術精絕,馳到白衣人面前時,突然自鞍上長身而起,斜扯順風旗,反手抽

刀,整個人掛在馬鞍上,向他揚刀行禮。

這是騎士們最尊敬的禮節。

從他們這種禮節中,已可看出這白衣人身份絕不低。

他本不必忍受這種事的,但卻寧可忍受。

無論誰如此委屈自己,都必定有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

刀光閃過他全無表情的臉,七匹快馬轉瞬間已衝到長街盡頭。

突然間,最後的一匹馬長嘶人立,馬上人韁繩一帶,馬已回頭,又箭一般衝了回來。

人已站在馬鞍上,手裡高舉著一杆裹著白絞的黑鐵長槍。

快馬衝過,長槍脫手飛出,筆直插入白衣人身旁的地上。

槍上白綾立刻迎風展開,竟是一面三角大旗。

旗上赫然有五個鮮紅的大字:“關東萬馬堂。”

大旗迎風招展,恰巧替白衣人擋住了初升的陽光。

再看那匹馬,已轉回頭,追上了他的同伴,絕塵而去。

一人一馬,倏忽來去,只留下滿街黃沙和一面大旗。

旭日正照大旗上!

街上幾十雙眼睛都看得發直,連喝彩都忘了。

突聽一個人放聲長笑,道:“關東萬馬堂!好一個關東萬馬堂!”

第二章 關東萬馬堂

窄門上的燈籠已熄滅。

一個人站在燈籠下,仰面而笑,笑聲震得燈籠上的積沙,雪一般紛飛落下,落在他臉

上。

他不在乎。

無論對什麼事,葉開都不在乎。

所以身上穿的還是昨夜那套又髒又破又臭的衣服——無論他走到哪裡,哪裡立刻就會充

滿一種彷彿混合著腐草、皮革和死屍般的臭氣。

可是他站在那裡,卻好像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很欣賞他身上這種臭氣。

他衣襟上的破洞中,還插著朵花,但已